狐與獵人 The Too-Clever Fox逃的了第一個圈套,並不代表後續的陷阱能安然無恙的度過。

書名:狐與獵人 The Too-Clever Fox
作者:莉.巴度葛 Leigh Bardugo
譯者:吉娃娃

【內容介紹】

波沃斯特森林有隻叫做寇傑爾的狐狸,從他出生就必定陷入災禍,但幸虧諸聖在上,賜予他狡猾聰穎的腦袋,讓他逃過母親的飢餓、獵犬的狩獵和巨熊的掠食,次次都能逃過命運設下的圈套。

但是一名強大的獵人來到小鎮,森林裡的動物各個驚慌不已,因為只要是獵人經過的森林,那座森林的動物都會成為獵人的戰利品,而且據說獵人不會留下足跡讓動物們知道他曾來過;不會發出槍聲讓動物們知道死期將至。

寇傑爾對於獵人來無隱去無蹤的秘密很感興趣,此外他認為獵人無法和他的聰明才智對抗,因此他決定旁敲側擊從獵人的妹妹口中找到獵人的秘密,並還給森林往日的安逸。

螳螂捕蟬,麻雀在後。不到最後一刻,誰都可能是被鎖定的對象……

狐與獵人融合拉夫卡老一輩的人所留下的故事,此外與深入棘森杜瓦女巫助水靈河我的王子水火不融共同收錄於《荊棘之語》(The Language of Thorns) 一書中。


 狐狸第一個逃脫的陷阱是他母親的飢餓。

當她從分娩的痛苦中恢復時,母狐看著圍繞自己追趕跑跳碰的小狐狸們,無奈的嘆了口氣。要養活那麼多張嘴對她非常困難,說句實話,她自己也餓的前胸貼後背。於 是母狐迅速叼走兩隻最幼小的狐狸,咕嚕幾聲就成了她解餓的糧食。但是在這群小狐狸中,她發現一隻小巧、不停亂動、身上的毛皮還帶有斑點,眼瞳時金黃色的小 狐狸。

「我應該叼你來開胃,」她說。「因為我很清楚你的一生會既痛苦又悲慘。」

不過令她驚訝的事,小狐狸回答。「別吃我,母親,現在餓肚子比等等後悔還好。」

「最好是在別人發現你之前,一口把你吞進肚子才是。你能想像當大家看到你這張臉會說什麼?」

新生動物面對這種殘酷的情況通常會感覺無盡的絕望,但這隻小狐貍只看見母親的虛榮,和她身上細心照顧的皮毛和那似雪般潔白的爪子。

「我能想像,」他回答。「當我們在森林裡覓食時,其他動物們若是看見我們會說:『看看那隻可愛迷人的狐狸,竟然會生下那麼醜陋的小孩。』甚至當你年邁老去,身 上的毛色皆已滄桑,他們不會注意妳的歲數,只會注意到那麼一位美麗的母親,怎麼會生下一隻難看至極、骨瘦如柴的兒子。」

她對這份回答想了幾分鐘,母狐感覺她沒有自己想的那麼餓。

 

由於母狐認為小狐狸在野外生活不到一年就會死去,因此沒有為他命名。但是小狐狸卻堅強到的活過冷冽的冬天,然後又活過另一個刻苦的寒冬,動物們也為他取名。他們稱呼他為寇傑爾——俊美——用來諷刺他的外貌,但很快他的名字也傳了千里。

當寇傑爾的身形幾乎沒有長大時,一群獵犬發現他並把他當作玩具般困在他的巢穴。前者蜷縮在地,小巧的耳朵不時耳聞如雷鳴巨響的吼叫,只要是嬌小、年幼的生物當下必會驚慌失措,像個白痴恐慌的追著身後的尾巴,讓獵犬的主人輕而易舉的捕捉到獵物,扒下他們的毛皮。

但寇傑爾相反的大喊。「我是隻神奇小狐狸。」

最響亮的吠叫也比不上此時獵犬們的訕笑。「也許我們睡在主人的身旁,吃他丟在腳邊的食物,但我們不是智障。你以為我們會讓你苟活,只因為你可笑的宣稱?」

「我的意思不是這樣,」寇傑爾用溫馴的語氣說,令對方感覺他是卑微的動物。「你已經抓到我,這點無庸置疑。但是我身上有個詛咒,死亡之前我能實現一個願望。只要你們猜中我的名字就好。」

「維歐!」其一吠叫。

「黑毫!」另一咆哮。

「餐桌香肉!」第三隻猜說。

「我只能實現一個願望而已,」其貌不揚的小狐狸說。「你們必須盡快猜到我的名字,不然等到你們的主人到來,我就只能把機會讓給他。」

這一番話讓獵犬們開始爭吵,相互的低吼聲很快演變成咬鬥,他們紛紛齜牙裂嘴的撲向對方與之搏鬥,寇傑爾趁這空檔趕緊開溜。

當晚,黑夜的森林非常祥和,寇傑爾和其他動物悠閒的喝著酒,而所有動物們都為寇傑爾的機智靈敏敬酒。動物們甚至能聽見遠在天邊的三隻獵犬,被關在主人的門外哀嚎,不僅受凍還飽受污辱且沒有晚餐可以填飽肚子。

 

縱使寇傑爾聰穎,但他也不是一路順風。

有天,他與動物們打賭他能從圖博爾的農場叼走一隻肥美的雞,但是卻不慎的落入囹圄。

金屬的利刃猶如尖牙死命的緊抓不放,如果是其他動物面臨這種困境,當下可能會立即讓恐懼駕馭自己,有些竭盡所能的發出慘叫,但這樣只是引導躊躇滿志的農夫前來檢查捕捉到的獵物,其餘的大概則是咬自己腿,寧死也不要的努力自殘。

但是寇傑爾不一樣,他只是待在原處,大口喘氣釋放所有會壓迫自己的惴慄,直到他聽見樹林的方向傳來一陣沙沙聲,巨熊艾凡蓋斯特正穿越樹林朝他而來。蓋斯特是 隻嗜血成性兇猛野獸,現在,他響亮且粗魯的來到這場沒寄邀請給他的餐會。他身上毛皮處處糾結成塊,骯髒、惡臭總是令人退步三舍,而他唯一喜歡的事物就是享 用他嘴中的食物,咀嚼帶來的滿足感。

寇傑爾喚了他一聲。「兄弟,能麻煩你幫助我逃走嗎?」

當艾凡蓋斯特看見腿部流著汩汩鮮血的寇傑爾時,他不禁欣然大笑。「當然好!」他吼道。「我會放你自由,讓我晚上吃頓放山野狐燉肉。」

巨熊施了一點力便易如折枝的打開捕獸夾,而捕獸夾被他丟到寇傑爾的後方。雖然小腿掙脫束縛,但是傷口依舊蠶食他原本敏捷的行動力,若是其他動物,只能閉上雙眼祈求死亡的過程不會有太多的疼痛,只求個痛快之外別無所求。但若是換成寇傑爾,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

他用蚊蚋的音量對著住在巨熊毛皮上的跳蚤們說。「如果你們咬艾凡蓋斯特,我就讓你們住在我身上一年。你們要在我身上哪裡都可以,我保證不會洗澡、抓癢或是用燈油試圖撲殺你們。我敢說如果你們願意這項交易的話,你們會有整整一年美好無慮的時光。」

跳蚤們開始互相低語和討論這項提議。艾凡蓋斯特突然又咬又抓身上各處,他不斷轉圈用力踩踏地面,想要驅離身上的害蟲,或是不停的在地面上滾動,試圖擺脫身上的害蟲。

「我們願意幫你。」跳蚤們不約而同的齊聲說道。

寇傑爾的提議讓跳蚤們瘋狂襲擊艾凡蓋斯特,所有跳蚤齊聚他的肩膀咬嚙,正好也是他的大爪子無法觸及的地方。

巨熊只能不停的大吼,胡亂的揮舞爪牙,咆哮他無法宣洩的痛苦。這也使他沒有注意寇傑爾身後的捕獸夾張開大嘴,等待下次閉合的機會,草地上每次的翻騰和扭腰只是讓巨熊更加接近捕獸夾,而一心只想脫離跳蚤們的艾凡蓋斯特也因此成為捕獸夾的獵物。

「小兄弟們,就是現在!」寇傑爾大喊。跳蚤們立即跳上狐狸的毛身,儘管腿上的傷依舊作痛,寇傑爾依舊一路用蹣跚的步伐跑回自己的巢穴,將流血的大雄和緊咬不放的捕獸夾棄於不顧。

 

儘管這一年不是多愉快,狐狸仍舊遵守他的諾言。雖然無止盡的抓癢讓他近乎崩潰邊緣,但他連用爪子輕撫都不行,甚至將爪子包裹,以免無法抗拒誘惑。當其他動物 聞到他駭人的味道時,沒有動物想要接近他,但他仍舊不碰一滴水潔身。每當寇傑爾內心湧起一股跑到河邊的衝動時,便回看向放在巢穴角落遭到黑雄凹斷的捕獸夾 碎片,上頭還有褐色的血跡殘留。藉由蜜獾瑞德的幫助,讓他逃脫陷阱重獲自由,碎片如同警示般告誡自己,他為了自由必須向跳蚤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提醒他的 聰明不是每次都能大獲全勝。

這一年只有夜鶯露拉會來見他。她會坐落樺樹的樹枝上,發出她酷似鈴鐺般悅耳的笑聲。「寇傑爾,你可沒想像中的那麼機靈?沒有任何動物來探訪你,而你腿上的痂讓變的比以往還要更難看。」

寇傑爾平靜回應。「我可以忍受醜陋。」他說。「但我發現我不能忍受死亡。」

一年的光陰結束時,寇傑爾小心謹慎的從樹林間穿越圖博爾的農場,避免腳下任何可能再次閉合的鋼鐵尖牙。他悄悄的溜過院子裡漫步的母雞群,當僕人打開門口傾倒髒水時,他用輕盈的步伐右轉走入縫隙,進入圖博爾的房屋。他張嘴拉老農夫的棉被,然後讓身上的跳蚤開始移居。

「朋友們,祝你們有美好的時光。」他說。「我希望你們能原諒我,內心不希望再見到你們。」

跳蚤們向他道別後便竄入溫暖的棉被下,期待農夫和他的妻子就寢時帶來的佳餚。

離開之前,寇傑爾去廚房偷了一瓶可瓦士和一隻母雞,然後把這兩樣贓物留在艾凡蓋斯特的洞穴面前。當巨熊再度出現時,他先低頭聞聞寇傑爾提供的食物。

「狐狸,從暗處走出來,」他吼叫。「你是要再耍我一次嗎?」

「你讓我自由,艾凡蓋斯特。如果你想要的話也可以把我當作晚餐。但我先警告你,我可是肉少筋又多,能連塞牙縫都很困難。全身上下只有舌頭最有料,我雖然不太好吃,但我是一位超猛的學霸。」

語畢,巨熊大笑的聲浪讓後方待在枝頭的夜鶯受到驚嚇。他和寇傑爾共享雞和酒,用整晚的時間述說自己的故事,聆聽對方的經歷。從此以後,狐狸和巨熊成為莫逆之交,而狐狸冒著惹火艾凡蓋斯特的創舉也成為眾人咬耳朵的話題。

 

接著嚴冬再次來臨,巨熊的蹤跡消失。動物們都注意到這段時間森林有某種奇妙且細微的變化產生。鹿隻越變越少,較小的動物也是——兔子、松鼠、山雞和田鼠。這些是有紀錄,至於沒有點到名的動物可能更多。但是艾凡蓋斯特不像鹿膽怯或是像田鼠遇到危險就鑽入洞裡。當寇傑爾意識已經好幾個禮拜沒有聽見巨熊的怒吼、看見巨熊龐大的身形時,內心的擔憂開始茁壯。

「露拉,」他說。「飛進城看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

夜鶯停在空中,張開鳥嘴說。「很高興你尋求我的幫助,寇傑爾。否則我早就丟下你,飛往溫暖的南方避冬。」

寇傑爾向夜鶯鞠躬並稱讚嘆她柔順發亮的羽毛、她輕脆動人的歌聲、她整潔愜意的家巢,不停的讚美夜鶯的一切,直到夜鶯發出尖銳的鳴叫停止狐狸過猶不及的馬屁。

「下一次,你可以停止這些鱉腳的讚許,考慮用用看拜託或是會比較容易些。只要你不要再這樣放連珠炮,我會更加樂意的幫忙。」

露拉拍動翅膀消失在湛藍的天際,可是當一小時過後,夜營啟程時的愉悅消失的無影無蹤,她那細小鳥眼閃爍著無法掩藏的恐懼,她想要休憩在樹枝上,卻不斷的振翅跳步,幾分鐘後才終於得以停落枝頭,娓娓道來。

「死神降臨,」她說。「烈.傑瑞克在圖博爾的農場。」

聞聽消息的動物們陷入了沉默的泥沼。烈.傑瑞克不是普通的獵人。有動物說他沒有槍聲,因此當他的步槍射出子彈時,也不會因為耳聞槍聲而顫抖,他不會留下任何 足跡,因此其他動物也無法察覺獵人的到來警告對方。他居無定所,漫無目的在拉夫卡王國內到處旅行,無論到哪座生氣盎然的森林,他離開後必定只會留下萬物死 寂的樹林。

「他剛從巴拉奇洛夫離開,」夜鶯美妙的嗓音因為懼怕顫抖不已。「他離開城鎮時,讓鎮上的肉店擺滿鹿肉,還有各種動物的毛皮。麻雀甚至說那座森林沒有任何動物的生機存息。」

「妳有親眼看見那男人嗎?」蜜獾瑞德詢問。

露拉點頭。「他是我有生以來看過最高的男人,寬闊的肩膀,帥氣直逼王子。」

「那有看到女孩嗎?」

據說傑瑞克與他同父異母的妹妹,索菲雅一同旅行。有些獸皮他沒有賣給商人,而是縫製成一件駭人的斗篷強迫妹妹披上,縱使斗長到觸地也不容脫下。

「我看見她,」夜鶯緩緩道出所見所聞。「而我也看見那件獸皮披風的衣領。寇傑爾……那是由七隻白狐貍的尾巴製成的。」

寇傑爾皺眉。他的姊姊住在巴拉奇洛夫的森林,而她有七個孩子,剛好七隻尾巴都是如雪般的潔白。

「我看看有什麼辦法。」他毅然說出這句。動物們的緊繃舒緩了些,畢竟寇傑爾是最聰明的動物,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動物有機會可以戰勝獵人。

等到夕陽終於沒入地平線,寇傑爾和站在他肩膀的露拉悄悄的穿越圖博爾的農場。他們讓陰影成為最好的掩護,潛入小巷裡,朝著城鎮的中心邁進。

傑瑞克和他妹妹租了間靠近酒館的波尚派斯柏豪宅。寇傑爾前腳抵在牆上,後腳則是站直抬高視線,他的鼻子貼在窗戶玻璃上。

獵人與他的友人坐在餐桌旁享用豐盛的佳餚——酒釀白菜、內餡塞滿鵪鶉蛋的鮮嫩小腿,表面亮著油光的香長佐以鼠尾草調味。燈火因為煤油而盡情燃燒。獵人無論名聲還是財富皆是大豐收。

傑瑞克的身材確實壯碩,年紀比他想像的還要小一點,面容正如露拉形容的俊美。他穿著一件縫製精細的亞麻襯衫,外層套上暖和的毛皮背心,他不時從口袋裡拿出金 錶注意指針的變動。獵人暗藍色的眼眸時常看向坐在火堆旁閱讀的妹妹。寇傑爾無法看見索菲雅的長相,但是她有很大的空間,嬌小玲瓏的她穿著拖鞋下是件大字型 攤開的巨熊皮毯。

當寇傑爾看見自己的摯友變成任人踩踏的毯件時,體內流竄血液頓時凝固,流傳的謠言一切屬實,他真的平躺在拋光的地板上。艾凡蓋斯特毛皮經過一番刷洗,柔順的 毛閃爍生前不曾有過的光澤,基於某些理由他不曾看過這畫面,也讓寇傑爾不禁悲從中來。一些體型較小的生物或許待遇會比這還要好。或許逃到山丘上或是獵人鮮 少狩獵的高處,這樣才是最明智的辦法,而不是以智取險勝,前提是有勝利的機會。但是一個問題對著寇傑爾當頭棒喝,讓他聰穎的腦袋迅速思考:艾凡蓋斯特近乎 似森林之王,所有動物都這樣默認他的高從地位,野獸和男人必定有場死鬥。所以重點是傑瑞克是獨自戰勝巨熊,而不靠任何方法嗎?

後續三天的夜晚,寇傑爾依舊觀察獵人,但是卻毫無進展。

每晚,傑瑞克吃完豐盛的晚餐後。之後他便會去酒館飲酒到隔日清早,不醉不歸。他喜歡喝酒和打腫臉充胖子,而且經常把酒灑在衣服上。等到早上過了大半,酒醒的 他會起身離開家,去森林或是到棚倉。傑瑞克設陷阱、在河裡游泳、為獵槍上油,但是寇傑爾從未看過他抓到或是殺死任何獵物。

然而第四天傑瑞克從棚倉出來,手臂的二頭肌因為手中重物而展現肌肉。他走到木框架,而在那裡放下手中的物品時,他看見那是一隻毛色灰暗的狼。從來沒有知道灰 狼的名字而也沒有動物膽敢去問他的大名。他住在陡峭的山壁上,獨自一人脫離塵世,有動物曾說他是為贖罪才會遠離森林。當他離開山谷時,也單純只是為了獵食 而已,然後在靜悄悄的步入白霧中回到只有他的家。但不知什麼原因,讓傑瑞克得到他的灰暗色的狼皮。

那晚,獵人請音樂家來到租借的宅邸慶祝。人們對於自家附近有狼的蹤跡感到震驚,同時傑瑞克叫妹妹從爐邊起身,將兇猛可怕的狼皮披在她肩。村民們開始接二連三 的像獵人詢問有關狼的問題,而後者充滿耐心一一回答,之後開始談論其他狩獵的成果,獵人是如何擊敗住在伊雷爾瑞北方的白熊、他是如何用猞猁換來兩袋黃金。 傑瑞克甚至侃侃而談自己是如何獵捕七隻小狐狸,讓牠們皎白如雪的尾巴變成妹妹衣領的過程。每當傑瑞克說出一字,身旁妹妹的下巴便越來越緊繃,讓她直盯地板 忽視在場的其他人。

寇傑爾看著獵人來到外頭玩弄狼皮披風,和他人一同歡唱熱舞,沉浸在酒精的恭賀,而傑瑞克的妹妹卻平靜的坐在那繼續自己手邊的針線活,把狼頭縫到她那蒐集眾多 動物部位的披風,當音樂家盡情拍動鼓樂,針猶如感受到音符的熱情從她手中掉落。當她要拾起針時無意被扎了一下,便把手指放在嘴邊淺嚐冒出的血珠。

會有更多動物成為披風的配件嗎?寇傑爾心想那件令他反胃的斗篷還不如浸上紅色染料,最好是鮮紅如血的那種。

 

「索菲雅是一切的答案,」隔天寇傑爾將自己的觀察說給所有動物們聽。「傑瑞克必定是用了魔法還是一些把戲,而他的妹妹發現這件事。」

「但是她有什麼原因要告訴我們她哥哥的秘密?」蜜獾瑞德問。

「每天深夜,她會上鎖房裡的門,」夜鶯顫抖說。「以防她的哥哥。不然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為了探訪山谷另一頭年邁的寡婦,索菲雅只被允許離開家中幾天。她會帶著籃子,有時還會推著裝有裝滿毛皮、食物、毯子的雪橇一同前往。索菲雅總是披著那件毛骨悚然的披風,寇傑爾看著她步履蹣跚的前進,每步只是讓雙腳更加酸痛,這幅景象讓他想起一位朝聖者懺悔的模樣。

起初的一英里路,索菲雅的速度和步伐都相當穩定,並留下路跡以防自己迷路。但是當她走到離城鎮有段距離的一塊空地,她停在只有皚皚的雪靜默陪伴的郊外。頹然的倒在攔腰折斷的樹幹旁,把臉埋進手裡放聲大哭。

狐狸當下對於看見這畫面感到羞愧,但是他也知道這是一扇為他開啟的機會之窗。他悄悄的跳上樹幹說。「女孩,為何妳要哭泣?」

索菲雅聞聲驚駭的倒抽口氣。她的眼眶泛紅,雙頰蒼白的肌膚能看見一些雀斑,儘管她身後有顆可怕狼頭,但還是讓狐狸感覺她相當可人。女孩先緊張的環顧周遭的人煙,牙齒因為擔憂而緊咬嘴唇。「你應該儘快離開這裡,狐狸,」她說。「這裡並不安全。」

「自從我離開母親的子宮後,沒有一天可以稱作安全。」

她無奈的搖頭說。「你不明白,我的兄弟——

「難不成他想要我?要吃,我太瘦弱;要穿,我太醜陋。」

索菲雅只是微微一笑。「沒有那麼糟糕,隨然你的毛有些斑點,但沒有你說的那麼難看。」

「真假?」狐狸回應。「所以我應該要到阿克斯卡請人幫我畫肖像囉?」

「為什麼一隻狐狸會知道首都的名稱?」

「我曾去過一次,」寇傑爾說,直覺認為她或許會喜歡這故事。「我是皇后的私人來賓。她在我的脖子上繫上藍色綢絲,而每天我都睡在天鵝絨軟墊上。」

女孩笑出聲音,遺忘方才流下的淚水。「聽你在說?」

「我可是走在時尚尖端。皇宮的臣僕們把頭髮染成紅色,穿上處處破洞的衣服。只為了仿效我身上滿是斑點的毛。」

「我想也是,」女孩說。「那麼為何離開舒適的皇宮生活,屈身來到寒冷的樹林呢?」

「我樹立了敵人。」

「皇后的貴賓犬要和你爭寵?」

「國王不喜歡我的這對大狐耳。」

「不難理解,」她說。「有那麼大的耳朵,誰知道會有什麼樣的醜聞被你聞聲。」

這次換成寇傑爾大笑,此外他很高興的發現這女孩表現出來的態度,沒有因為牠是一隻動物而有所不同。

索菲雅的笑容淡去。她拍去身上的雪花,拿起放在一旁擱置的籃子走回路徑。但在她的身影消失於狐狸的注視之前,她稍加停頓說。「狐狸,謝謝你讓我破涕為笑。希望這會是我在這座林崊最後一次見到你。」

當晚,露拉拍著翅膀面帶挫折的待在一旁說。「你沒有得到任何有關獵人的消息!你只是和她調情而已。」

「這只是開始,小小鳥,」寇傑爾回應。「一步一步慢慢來是最好的起頭。」語畢便撲向夜鶯,狐狸作勢要用嘴咬住她。

夜鶯尖叫的從雪地飛向枝頭,蜜獾瑞德見狀大笑不已。

「這樣妳懂了嗎?」狐狸說。「對於害羞的生物要處處留心才是。」

 

等到索菲雅再次啟程前往寡婦家,狐狸也亦步亦趨的悄悄的跟在後頭。這次同樣的,行經空地時女孩再度停下腳步,讓淚水從眼角滑落。

寇傑爾跳上倒地的樹幹。「告訴我,索菲雅,妳為何要哭泣?」

「小狐狸,你還待在這裡?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兄長在這附近狩獵?他最終會抓到你的。」

「你的兄長怎麼會想要一隻黃眼瘦骨和全身都是跳蚤的狐狸呢?」

索菲雅只是微笑。「黃色確實不太好看,」她承認狐狸的自婊。「但有那麼一雙大狐眼,能納入眼簾的事物一定很多。」

「為何不告訴我困擾妳的問題是什麼?」

她一語不發。反而是將手伸進籃子裡拿出一塊乳酪。「你餓了嗎?」

狐狸眼見食物不禁伸出舌頭。為了等待妹妹離開兄長的房屋,整個上午都在注視他們一舉一動,以至於讓他錯過早餐。但是他很清楚知道千萬不要吃從人類手中遞出的食物,即使那隻手白嫩細緻。當狐狸沒有動作,女孩聳肩撥了一塊乳酪送進嘴裡。

「寡婦會不會因此糧食不足?」寇傑爾問。

「就讓她餓吧。」她的語氣有些慍怒,然後又吃了一口乳酪。

「為什麼妳還和他到處旅行?」寇傑爾繼續問道。「憑妳的容貌,要有位丈夫不是難事。」

「我的容貌?」女孩回應。「這會讓我的待遇比有黃色大眼和大耳的動物還好嗎?」

「妳只會因為擁有太多追求者而頭昏腦脹。」

寇傑爾希望她能再次微笑,只可惜女孩只是無奈的嘆氣,悲哀的感嘆隨著冬季的冷風,被捲起一同和雪花飛向無際的灰暗蒼穹。「我們在城與城之間旅行,」她說。 「我在巴拉奇洛夫曾有心上人。那讓我的兄長很不開心。我一直希望他會找到一位新娘,而最後他會准許我的婚約,但這些都只是我的天馬行空。」

她的眼眶再次泛淚。

「夠了,」狐狸說。「不准有再多的淚水。我一輩子就是不斷逃離別人設下的陷阱,想辦法找到生存的機會。想當然我可以幫助妳逃離妳的兄長。」

「你逃的了第一個,並不代表後續的圈套你就能安然無恙的躲過。」

為了讓她有更多的信心,寇傑爾說出自己逃過母親的飢餓、獵犬的圍剿和巨雄的吞噬。

「你真是一隻聰明過人的狐狸。」當他說完所有的冒險後,女孩承認他的才智。

「是的,」寇傑爾說。「我天資聰穎,而這會改變很多事。現在,和我說說你的兄長。」

索菲雅抬頭看向太陽目前的位置,時間來到下午。

「明天,」她說。「我會再來這。」

女孩離開樹幹空地之前留下一塊乳酪,一旦她的身影消失,寇傑爾湊上前用鼻子聞聞食物是否有不對勁的氣味。他先看了一下四周,然後狼吞虎咽的一口吃完,內心完全沒有顧慮窮困飢餓的老寡婦。

寇傑爾知道他的每一步棋都要再三考慮才下,尤其是他希望能讓索菲雅說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他知道步入陷阱的前奏曲是如何演奏。索菲雅的生活模式從以前就是如 此,其他的動物可能會選擇活在恐懼中,而不是奔向自由的康莊大道。於是隔天他守在空地的暗處,等待她從寡婦家返回,但只看見不斷來去的他人。最後女孩的身 影終於出現,她漫步的走入空地,拖著沉重的雪橇,上頭溫暖的羊毛毯用麻繩固定,雪橇腳架也因為重物有些陷入雪中。當她走到約定之地時,猶豫的神情貿然出 現。「狐狸,你在嗎?」她輕聲細語的呼喊。「寇傑爾?」

只有那時,當她呼喚他時,他才從一旁的遮掩處走出。

索菲雅匆匆的給了個微笑,上揚的嘴角仍無法隱藏之中的顫抖。她依靠樹幹坐下,然後對狐狸開始說起有關兄長的一切。

傑瑞克習慣晚起,但他很常禱告。他只用冷水洗身,每天的早晨總是吃六顆雞蛋當做餐點。有些日子他會去酒館刷洗之前狩獵的毛皮。而有時他猶如人間蒸發,消失蹤影。

「做事很謹慎,」寇傑爾說。「難道妳的兄長沒有珍惜的物品嗎?片刻不得離身的圖標?一件充滿魅力、讓人無法忽略,出外旅遊總要帶的那種?」

索菲雅思考狐狸提出的問題。「他有個小袋子。幾年前一位老婦人贈予的,答謝兄長拯救溺水的她。那時我們只是孩童,但是即使如此,傑瑞克還是比其他同齡的小孩高壯。當她失足跌入索科河時,兄長立即跳入水中將婦人拖上岸邊。」

「那樣物品對他來說很珍貴嗎?」

「他從來沒有把它帶離視線,連午夜夢迴時也緊握在手中。」

「那位婦人肯定是位女巫,」寇傑爾評論。「那力量能讓他無聲無息的進入森林,沒有留下任何足跡和聲音。妳必須從他那得到這樣物品。」

聞聲,索菲雅的臉變的更加蒼白。「不,」她說。「不,不可能。不要被他那如雷的鼾聲給欺騙,我兄長閉眼其實只是淺眠而已,再者如果他發現我試圖拿走——」她不禁打了寒顫。

「三天後,我們約在這見面。」寇傑爾回應。「我會想出取得魔物的辦法。」

索菲雅起身時落在她驚駭披風上的雪也隨即掉落。當她和狐狸四目相交時,雙眼認真的望著他。「別對我期望抱太高。」她輕輕的說。

寇傑爾向女孩邁向一步。「我會讓妳從這束縛中掙脫,」他說。「如果他失去魔力,你的兄長將被迫再次成為一位凡夫俗子。他只能留在一處扎根,建立自己原本就應該擁有的家庭,而妳會在遇見妳的心上人。」

她將拉動雪橇的繩索纏繞手中。「或許可以,」她回應。「但首先我必須找回我的勇氣才行。」

 

當狐狸回到森林時,動物們的騷動越演越烈。山豬塔蒂亞和她的三個孩子不見蹤跡。隔天的傍晚他們的屍首嘴巴張大,因為被人們烹飪上頭滿是各種香料,廣場的篝火隨著人們的雀躍灼烈燃燒。蜜獾瑞德一家決議離開森林,另尋他處尋求避風港,而他們不是唯一離開的動物。

「他不留一點痕跡,」蜜獾流淚喊話。「他的步槍從不發出槍聲!這太詭異,狐狸,你聰明的腦袋是無法對抗他的。」

「留下來,」寇傑爾挽留。「他是個人類而不是怪物,我會搶走他引以為傲的道具,讓他的真面目出現。森林會再度回到往日的平靜安寧。」

蜜獾雖然留下,但臉上卻沒有任何喜悅。他答應會在森林在待一段時間,但他沒有讓小孩們乖乖的待在巢穴裡。

 

「把這熬成水,」當寇傑爾和索菲雅在空地見面時,狐狸遞給女孩水芹葉。「把煮滾的水加入酒裡,這樣就會讓他睡到像死人。妳就可以趁他昏睡之際,奪走讓他擁有隱力的魔物,留下某樣毫無價值的替代品。」

「你確定這計劃可行嗎?」

「這幾片小小的葉片是讓妳通往自由的鑰匙。」

「但我又該何去何從?」

「我會從圖博爾的農場叼一隻雞讓妳果腹,會升好火以免妳失溫。事成之後,我們可以一同將這駭人的披風丟入火舌。」

「聽來是困難重重。」

寇傑爾用他的鼻子輕輕的觸碰女孩發抖的手後,一溜煙的的跑回樹林之中。「自由是一種負擔,而妳必須學會承受。明天再來見我,相信一切會漸入佳境。」

儘管他離去前信誓旦旦,但寇傑爾仍整夜未寐的在巢外到處走動。傑瑞克是位強壯的男人。如果水芹葉的嗜睡性不強呢?如果他睜開雙眼時,剛好看見索菲雅正試圖拿 走賦予他隱力的魔物呢?那如果他們成功呢?一但傑瑞克失去女巫的祝福,森林會回復以往的安逸,而索菲雅能得到她不曾擁有的自由。之後她會離開嗎?回去巴拉 奇洛夫找她的心上人?或者他可以像挽留朋友們那樣,說服她留下?

隔天,寇傑爾意料中的早起。地面的軟土已成凍土,微風化作冷風吹著失去葉片的樹枝打顫,光禿的枝條讓森林更加死氣。如果爾後獵人繼續獵捕,他們肯定活不到年末。波沃斯特森林會成為一座死林。

遠處,索菲雅的身影逐漸出現。寇傑爾很想跑上前迎接她的成功,但他迫使自己待在原地等候。當她看見她紅潤有神的雙頰,可怕的披風也無法影響她燦爛的笑容,寇傑爾的心開始感覺到希望的雀躍。

「如何?」當他問時,女孩依舊踩著輕巧的步伐走入空地。她稍長的披風拖在地面上,一併掃去踩在雪面上的腳印,簡直等同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來吧,」她的雙眼閃閃發亮。「坐在我身旁。」

女孩將布巾攤在樹幹上,打開她手裡的籃子。拿出美味的方形乳酪、新鮮黑麵包、一罐醃製的磨菇、一塊內餡沾有蜂蜜的醋栗餡餅。然後她伸出拳頭。狐狸用鼻頭碰觸。他的輕觸猶如鑰匙解開鎖頭,女孩的手慢慢張開。

掌心有塊小襯袋,上頭用一根綁有藍緞的骨頭綑緊。聞來有股腐朽的味道。

寇傑爾放下心中的重擔,因為放鬆而呼出一氣。「我很害怕他會醒來。」他說。

她搖頭。「今天早晨我離開時他還在睡。」

他們打開賜給獵人隱力的襯袋然後看向裡頭:黃色的鈕扣、乾燥的香草和一些灰燼。或許這種的力量,光用肉眼是無法看出端倪。

「狐狸,你真的相信這是讓他擁有隱力的魔物嗎?」

寇傑爾只是將女孩手中的物品掃落。「嗯,反正比不上我的聰明就是。」

索菲雅笑著從籃子裡拿出一壺酒。她倒了一杯給自己,然後倒一些在小碟上遞給寇傑爾小啜。他們吃著乳酪和麵包,還把蜂蜜醋栗餡餅吃的一塊不剩。

「雪要落下了。」索菲雅說著凝視灰黑的天空。

「妳會回去巴拉奇洛夫嗎?」

「那裡對我沒有任何意義。」索菲雅回應。

「所以妳要留下來賞雪。」

「我想我應該會待到那時。」索菲雅又再次倒了一碟酒給狐狸。「現在,小狐狸,再說說你是怎麼讓獵犬們吃鱉的。」

因此寇傑爾說出愚笨的三隻獵犬,被自己的神奇願望說耍的團團轉的事,中途他還詢問索菲雅有什麼樣的願望想要實現,有時他的眼皮會不自覺想要闔上。狐狸的頭擱在女孩的腿上慢慢的進入夢鄉,第一次他心懷愉悅的看著世界,用他那聰明狡猾的雙眼,直到睡意朝他襲捲而來。

 

當狐狸雙眼睜開時,進入眼簾的是手拿小刀的索菲雅,她先對準他不斷上下起伏的腹部,然後挑選適合刀刃。他想要試圖搶走利刃,但是發現自己的爪被綑綁。

「為什麼?」當索菲雅拿起一旁閃耀鋒利光芒的的刀子時,狐狸的呼氣開始錯亂。

「因為我是個獵人。」女孩聳肩。

寇傑爾呻吟。「我想要幫助妳。」

「你們都是這樣。」索菲雅自言自語。「很少人能抗拒哭泣的漂亮少女。」

其他動物此時可能會懇求獵人饒過他們的小生命,不要讓他們的鮮血染紅了雪地,但是寇傑爾努力急中生智。這實在很難,尤其是喝了滲了水芹葉水的酒。他腦袋裡所有計畫都亂成一團。

「你的兄長——

「我老哥只是個蠢蛋,連和我共處一室都很困難。但是他心中的貪婪勝過他的對我的恐懼。於是他留下,飲酒澆愁他的害怕,而當你們這些小動物都只注意到他手中的槍,一些有關女巫的無忌之談,我決定順水推舟。」

難道這就是事實?如果傑瑞克喝可瓦士應付自己的恐懼,只為了盡可能遠離自己的妹妹嗎?因為索菲雅獵捕到灰狼,所以傑瑞克才請人們來添補房屋的孤獨,而這樣他就不必和她獨處?寇傑爾沒有什麼非凡之處,和其他鎮民都一廂情願的認為傑瑞克才是血液中留著狩獵的人。他們只是稱讚他,不管真實為何。他拿出狼頭難道是為 了責怪妹妹無聲的傲氣?

索菲雅的刀子寂靜的刺入溫暖的血肉中。她不需要笨拙引人注目的弓箭,或是驚動所有動物的槍枝。寇傑爾因為疼痛而發出嗚咽。

「你非常聰明,」她若有所思的說,同時正慢慢剝去他背部的狐毛。「難道你從來沒有注意到我拉的雪橇嗎?」

寇傑爾進入腦中層層的記憶大海,試圖翻找相關的碎片。索菲雅有時前來會面會吃力的拉著雪橇,因為那時他以為上面承載的是給寡婦的物資,所以沒有特別去注意。他現在憶起她回來時雪橇依舊沉重。有什麼樣可怖的秘密曾經被她藏在那條羊毛毯下?

寇傑爾試著掙脫枷鎖。嘗試從被下藥而昏昏欲睡的腦中喚醒神志。

「始終是同樣的陷阱。你渴望的談話、巨熊喜歡的笑話、灰狼欲聽的音符。山豬只是希望有人可以警告而已。這致命的陷阱就是孤寂,而沒有任何人或動物逃的了,甚至連我也是。」

「我是隻…神…奇小…小狐狸……」他氣若有絲說。

「你的毛皮盡是悲傷和斑塊。我會用將它縫在披風的內襯。我會讓曾是你的一部分保護我的心。」

寇傑爾想要說些花言巧語讓自己脫困,那是他以身俱來的防衛,總是讓他備感驕傲的機智。這次或許已經黔驢技窮。他竭盡此時所有的力氣發出哀嚎,因為他的血隨著 倒落的樹幹滋養了大地,染紅了雪地。於是,絕望和死亡步步向前時,寇傑爾釋放他從未有過的情緒。他的哭聲讓棲息高處枝頭的夜鶯聽見。

露拉隨著聲音給予的方向飛到空地,當她看見索菲雅的所作所為後,便俯衝向前用尖銳的鳥嘴啄食她的眼瞳。索菲雅發出淒厲的尖叫,手裡的刀刃胡亂在空中飛舞試圖 刺傷夜鶯,但露拉沒有因此停止攻擊。兩天後索菲雅才從樹林中走出,眼盲且飢餓。過了一段時間,他的哥哥用一些積蓄買了幢屋宅,然後成為一位樵夫——一項非常適合他的工作。而他的新娘總是說些有關狐狸或狼的言論,近乎要將他的妹妹逼瘋。對他而言有些後悔,烈.傑瑞克將索菲雅送去和寡婦一同生活。後者慷慨的接納她,內心銘記著她遞送物資的善舉。儘管她送來食物給寡婦和她的朋友們,卻從不抱怨或是對他們面露同情。 很快的,寡婦和索菲雅輕而易舉的成為朋友,但再多的感激之情也會被時間磨逝,寡婦埋怨依照索菲雅要求的整理那件詭譎的披風就夠她受的,所以留下她一人和篝火,還有那件令人惴慄不已的披風。

至於寇傑爾,他被剝去的毛皮再也無法復原。他爾後的新生把重心放在與人交際,甚至是愚蠢的農夫圖博爾。其他的動物們從今以後對寇傑爾也加倍小心。他們比以往 更少取笑他,而當他們去探訪狐狸和露拉時,沒有任何動物對他說應該拿東西遮住他失去狐毛的部位,類似這種無情的字眼從沒出現。

至此,狐狸和夜鶯一同度過每天平靜的生活。其他不知情的動物或許會嘲笑寇傑爾的失誤,可能還會嘲笑他的驕傲帶來的報應。但是露拉不僅機靈。她可是森林中最聰明的生物。

 

註一:維歐Wealth)。名字音譯,原意是指財富。

註二:黑毫Health)。名字音譯,原意是指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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