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對妳來說很不好受,」梅瑟太太說道,雙眼直視艾瑪。「妳絕對不知道在這些事情發生前我們有多希望認識妳。如果可以我們絕對會不惜一切找到妳。」
書名:機密永眠(女王心機系列六) Seven Minutes in Heaven
作者:莎拉.謝柏 Sara Shepard
譯者:吉娃娃
【內容介紹】
我的妹妹想要真相……
但真相有時很傷人。
這幾個月,我和失散已久的雙胞胎妹妹艾瑪終於見面,不過她無法看見我——因為我被人謀殺。我化作鬼魂跟隨著她,一步步釐清那晚發生了什麼事情。艾瑪頂替我的位置,接管我的生活、朋友和家人,隨著她一一查清過往遺留的秘密,也逐漸排除他們的嫌疑,但是隨著嫌犯消去,找到兇手的可能性也隨之降低。
直到我的屍體出現在峽谷。霎時,每個人都知道有兩位莎丹.梅瑟在這世上——其中一個死了。起初,警方認為屍體是艾瑪,但隨著質疑聲浪出現,艾瑪無法如同往常輕易的扮演我。真相最終會浮出水面,但假使沒有在真相大白前找到兇手,那麼艾瑪將會是我命案中的頭號嫌疑人,她必須在所剩不多的時間裡找到殺死我的兇手,否則她有可能得因此坐牢……
甚至跟我落得一樣的下場。
† 第三十三章 †
家
「發生在土桑市的雙胞胎謀殺案出現驚人轉折,」崔希雅.曼德拉茲的聲音從莎丹的筆電喇叭傳出。「星期三凌晨,伊森.蘭迪因涉險綁架、毆打以及殺人未遂遭到警方逮捕。而誰是受害者呢?正是艾瑪.派斯頓,恰巧是莎丹.梅瑟的雙胞胎妹妹,而在星期三之前她是這起案件中的首要嫌疑人。」
週六上午,艾瑪蜷縮在莎丹的床上看著電腦螢幕。筆電放在木櫃上,方便讓窩在棉被裡的她觀看。自從醒來後她便到處搜尋相關新聞、網站和報導,截至目前艾瑪從報章媒體獲得的案件版本大概超過二十種吧——真正的版本是艾瑪.派斯頓已經洗清罪嫌,而警方得到伊森.蘭迪謀殺妮夏.班納吉和莎丹.梅瑟的證據。
她只剩一點時間準備。如果要在時間內打扮好,艾瑪這時得要立刻起床,縱使她的身體宛如鉛塊般沉重,但仍得強迫自己下樓加入梅瑟一家。今日午後,莎丹的告別式——她終於可以入土為安。
我真的可以安息了嗎?這幾個月以來我不停想像自己的葬禮模樣,但在短短幾分鐘後即將來臨,我卻還沒準備好說再見。與親朋好友道別真的能幫助我離開塵世嗎?還是我會永遠存在艾瑪看不見的角落中,無聲、無力且孤單的存在?
「警方的發表文中提到蘭迪哄騙派斯頓到土桑市和失散多年的手足相見,」崔希雅.曼德拉茲繼續播報。她人站在警局前,身穿亞曼尼最新季的斜紋軟呢西裝外套,看去感覺比她平時的穿著還更上一層——看來新聞主管加了不少薪水給她。「當女孩抵達後他便偷偷用恐嚇訊息,強迫她扮演已經身亡的姊姊,以便掩飾自己的罪行。整起案件仍在調查當中,但根據第五頻道獲得的消息,位於土桑市郊區的一處倉儲公司在當晚被警方突襲搜查,儘管蘭迪用假名租下貨櫃,但店家藉由警方提供的身分證件證實倉庫的確由他本人租借。至於裏頭會發現多麼駭人驚悚的證物,這部分尚無消息得知,但可以保證警方將在倉庫裡找到令人髮指的證據。」
艾瑪露出淡淡的笑顏,假使崔希雅.曼德拉茲知道所謂的恐怖證據不過是隻毛茸茸的章魚先生不知有何感想。目前,章魚先生仍以『證物』名義被扣留,但她真心希望自己手邊有它的陪伴。艾瑪知道這想法很幼稚,但她只想用布偶的觸角綁在脖子上,如同貝琪說的那般保護自己。有部分的艾瑪需要得到各種能獲得的安全感。也許從今以後她都需要。
伊森。每次只要想起他,艾瑪的心就會從中間裂開一道鴻溝,冷酷無情的吞噬她的快樂——男孩明亮的湖水藍雙瞳、毫不做作的笑聲,還有他的唇壓在自己唇上時的震顫。每當他們的相處、對話出現在腦海時,曾經的甜言蜜語和信誓旦旦都讓她不寒而慄,艾瑪的心因為過去的記憶一點一滴的被撕開——脆弱的信任不再。而她疑惑自己今後是否還有能力去相信他人。
「昨日我與蓓芙莉.蘭迪,嫌犯的母親交談。」崔希雅.曼德拉茲說道。艾瑪緊緊抓著棉被,雙眼緊盯螢幕不放。蘭迪太太一臉疑惑地站在法院門口前的階梯上,幾綹白髮從她的包頭跑出。燦爛陽光下的她看去多了幾分惶恐與警戒,張大的雙眼顯得脆弱和疲倦。雙頰凹陷的模樣相當憔悴。「我記得班納吉家的女孩過世那天,大概下午三點左右他有過去他們家的後院,」蘭迪太太緊張地靠向記者,對著傾斜的麥克風說道。「幾個星期前,我在閣樓發現一個綠色的行李箱。裡面有本日記和幾套女孩的衣物,我試圖說服自己這是他偷好玩的。但……但我真的嚇壞了。對於他還做了什麼事情我感到害怕。」
艾瑪一點也不同情受訪的女子。難怪蘭迪太太對於艾瑪的出現充滿敵意。至始至終她都知道艾瑪是誰,以及兒子瘋狂的行為——要不她選擇否認,要不就是恐懼干預的後果。
鏡頭回到記者。「土桑市的地方檢察官預計指控蘭迪兩項謀殺案以及一項未遂殺人,同時還有詐欺、串謀、勒索、綁架和暴力毆打等罪刑。」她說。「目前假釋被駁回,我是崔希雅.曼德拉茲,為您報導。」
艾瑪從床上起身走到桌旁闔上莎丹的筆電。前幾天她和土桑市的地方檢察官見面。地方檢察官相當神采奕奕,她是位身穿艷紅色權力套裝的矮胖女子。艾瑪同意在法庭上提供該案所有她能證明的證據。他們則取消對她的指控——地方檢察官告訴她說,如果警方願意仍能指控艾瑪詐欺罪和身分竊盜等刑事,但她同意作證不是因為可以免除罪責,而是她發誓要把殺死姊姊的兇手繩之以法,艾瑪決定貫徹始終。想到之後要和伊森共處一室,即使法庭裡有好幾位魁梧的法警在,內心的恐懼依舊存在。不過離審判日還有好幾個月,也許在這段時間,她能好好鍛鍊自己,努力治癒遍體鱗傷的身心。
根據地方檢察官的說明,警方在伊森的筆電裡找到他駭入系統獲得莎丹與艾瑪的個人資料——她們的手機、電腦、病歷表。同時警方也找到他前往拉斯維加斯偷拍艾瑪的每張照片,還有幾百張的莎丹照片。但每項檔案都被他加密,恰巧鑑定實驗室裡什麼沒有人才最多,很快地他的秘密便昭高天下。
她躺回被窩裡,霎時感到精疲力竭。伊森輕而易舉地把她玩弄於股掌間,讓艾瑪深陷他的感情中。他曾經是她夢寐以求的男朋友,風趣、幽默、敏感且體貼。難道這些個性都是假的,以便艾瑪留在土桑市嗎?到底其中有幾分真假存在?而她又有幾分念頭希望那是真的?艾瑪不確定哪項比較慘:被一個怪物玩弄——或者愛上一名殺人兇手。
輕柔的敲門聲傳門口傳來。艾瑪探頭看著莎丹臥室裡掛在牆上的豌豆造型時鐘。現在也才剛過一點——稍後他們就要出發。「我醒了。」
梅瑟太太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透過門縫稍微的看了一下室內。她的笑容帶有一絲羞赧,不過她的雙眼卻洋溢著和藹。「妳準備好了嗎?」
「我快好了。」艾瑪說,兩人浮現一種莫名的尷尬。梅瑟太太的臉依舊被門身擋住。
「我可以進去嗎?」最後她打破沉默。艾瑪眨眼,這時她才意識到祖母正等待她的允許。
「當然!對不起,我……請進。不好意思。」
梅瑟太太打開門走進房間,小心地坐在床邊。她穿著一身俐落的烏黑西裝,她的鮑伯頭整理的一絲不苟。假使沒有眼角出現的紋路,說她是貝琪的姊姊都很正常。她優雅的交叉翹腿,靜靜地凝視房間,嘴角微微的揚起笑容。
「感覺真的很怪。好像她等等會出現——可能從浴室裡走出來,或者從衣櫃裡出現。而妳在這,和她一模一樣卻又不是完全相同。」
艾瑪不知道這時該說些什麼才對。過去幾天,她和梅瑟一家保持友善的距離,恰似他們正從遠方緩緩靠近。艾瑪知道他們需要空間為莎丹的去世難過,因此她努力不要越線。在此同時他們也努力想要認識她。昨天梅瑟太太問起她喜歡吃什麼菜,熱騰騰的雞肉派擺在桌子中央,一旁還有沙拉和甜茶。之後梅瑟先生邀請她和他以及德瑞克散步,當他們走在街道時,他問起來到土桑市之前的生活樣子。他們似乎都努力避開莎丹和伊森的話題——艾瑪推測他們的悲傷和憤怒仍依舊無處發洩——但他們當時在警局的承諾是真的,努力的認識艾瑪,這是新的開始。
唯一表現排斥的人是梅瑟奶奶,她是昨晚到土桑市,參加今天的喪禮。當她進來時望著艾瑪很長一段時間,她的眼眶泛紅的猶如玻璃般晶瑩脆弱,之後不發一語冷漠的從艾瑪身邊離開,走上二樓前往客房休息。「她很疼愛莎丹,」梅瑟先生用耳語般的音量告訴艾瑪。「這件事讓她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但她會放下的。」不過截至目前,梅瑟奶奶仍沒有『放下的』可能。她稱呼艾瑪『那女的』,用餐時也盡量坐的離她遠遠的。艾瑪試圖不要放在心上,但依舊讓她感到難受。
「我知道對妳來說很不好受,」梅瑟太太說道,雙眼直視艾瑪。「妳絕對不知道在這些事情發生前我們有多希望認識妳。如果可以我們絕對會不惜一切找到妳。」她露出哀傷的笑顏。「但對於無法改變的過去,說什麼都只是空談。」
「我希望自己能和她見到面。」艾瑪脫口而出。她緊緊的抱住自己,身上準備穿去葬禮的灰色羊毛衣衫被她抓出皺褶。當她抬頭時,看到梅瑟太太拭去眼角的淚水。
「我懂,」她拍拍身旁的位置,艾瑪靠過去坐在那。她的祖母握起她的手。「我希望妳知道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伊森才是要負起整件事情的罪悔禍首。」
艾瑪沒有回應。因為她撒的謊話差點讓他逍遙法外。如果第一天到這她努力一點,向警方堅持自己的說法。如果她不要那麼害怕,或許這些都能亡羊補牢。
梅瑟太太搖頭,似乎知道艾瑪在想什麼。「我們不怪妳,艾瑪。有誰不會犯錯?假設當時我和泰德能更努力支持貝琪,也許她會對我們開誠布公。如果貝琪沒有把自己搞得一團亂,也許她會是妳們的好媽媽,抑或她可能告訴我們妳們兩人的存在。再者,假使大家知道妳的存在,那麼伊森也無法用這作為手段威脅妳。我們知道妳對我們說謊感到愧疚和折磨,但妳獨自一人承受全部的痛苦、壓力和威脅。我無法保證是否每個和妳身處同個位置的人都會做一樣的事情,」梅瑟太太哽咽。「人非聖賢,但伊森卻選擇奪走我女兒的性命。他才是必須負責的始作俑者。」
艾瑪嚥下口水。她渴望相信梅瑟太太的安慰,她想要努力原諒自己。或許,時間可以治癒所有傷痛,到時她就能原諒當時的愚昧。
我把手放在艾瑪手上。「我原諒妳。」我說,希冀這樣做能減緩她的罪惡感。
梅瑟太太清清喉嚨。「我和泰德討論很久,而我們非常希望妳留在這——前提是妳願意留下。」她的睫毛眨動。「妳可以在赫立高中完成學業。我們之後可以和安柏絲校長討論,方便妳安插自己原先計畫的課程。我們也很樂意和妳一起評估哪些大學對妳是最好的選擇。妳在拉斯維加斯的功課好的讓人印象深刻。」
艾瑪因為誇獎整個人害羞起來。她瞬間想到這次讚賞是梅瑟太太對於艾瑪本人的第一次肯定。在她內心某處的黑洞裡,一塊長久以來的空虛得以填補。
梅瑟太太繼續說道。「我們幫莎丹準備一筆大學基金,我想她在天之靈願意讓妳使用這筆錢。」
我當然同意。鑒於發生這些事情,艾瑪為我做的一切,她值得。
艾瑪望向祖母的雙眼,這是她首次把對方當作自己看待。「謝謝,」她低語,聲音破碎的說。「我只是——沒想到擁有家人的感覺是如何。我不知道成為一個家的一分子是什麼意義。」
梅瑟太太激動的抱住艾瑪。艾瑪可以聞到伊麗莎白雅頓香水和淡淡的伯爵茶香氣。
結束擁抱後,她們默默地陪伴彼此。艾瑪望著她熟悉的房間,融到半截的蠟燭放在白木桌上的玻璃罐中,裝滿乾燥花辦的透明酒瓶仍在窗台上。莎丹的枕頭覆滿整張床,一顆顆蓬實且柔軟。櫃子上,紀念品以及裝飾品細膩的放在液晶電視螢幕的周圍——發亮的貝殼、鑲嵌珍珠的小盒子,雪白的陶瓷貓頭鷹。房裡如同艾瑪到這的第一天,散發薄荷和山百合的香氣。當她以艾瑪的身分回到梅瑟家後,她沒有做出太多改變。床頭櫃多了幾本她愛看的小說,在慈善商店買的愛馬仕復古圍巾被她掛在椅背上。莎丹的照片依舊留在桌子後方的木板上,但她放了幾張自己的照片。愛麗絲站在百樂宮酒店面前的噴泉,七彩的燈光讓她的笑容更加開心,還有一張是艾瑪和羅蕊擁抱的合照。
有那麼多的她在這——在這幢房子、在這間房裡。太多太多的事情讓人想起痛苦的往事,但抹除不代表會讓感覺好些。她終於找到家人。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去處。
梅瑟太太依循她的眼光。「現在這是妳的房間,」她輕輕地說,將手放在莎丹粉色的床單上。「我們可以重新裝潢,如妳所願。」
艾瑪婉拒。「我想繼續保持,至少保留一段時間。感覺待在這能讓我離她更近。」
梅瑟太太微笑。「我也是。」她起身走到門前,手放在門把上時回頭對著艾瑪說。「我們半小時後出發,當妳準備好就下樓。」語畢,她便離開了。
艾瑪坐在闃靜的房裡。她可以聽見隔壁房間的羅蕊播放的音樂,貝斯音傳進耳裡。樓下傳來梅瑟奶奶挑剔梅瑟先生的挑選的領帶不好看。
這才是正常的家庭——一個屬於她的家庭。有可能之後還有會有新成員加入。那天他們從警局離開後,她立刻和梅瑟家的人提起貝琪遺留的秘密:她在加州福尼亞的某處還有一個孩子。她已經十二歲,艾瑪不知道她叫什麼,但梅瑟家的人誓言會找到她。希望她無論身在何處,她都能過得快快樂樂,假使她過得不愉快,那麼梅瑟家還有空房間等著她。
但這可能得等會兒。今天,時候到了,艾瑪終於要和姊姊道別。明天,她再思考如何找尋妹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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