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女孩們下手的目標呢?

書名:謊言遊戲(女王心機系列前傳)The First Lie
作者:莎拉.謝柏 Sara Shepard
譯者:吉娃娃

【內容介紹】

改編影集【謊言遊戲 The Lying Game】原著小說

時間回到高二的暑假,逐漸升溫的氣溫代表著暑假的尾聲即將來臨。謊言遊戲的成員們:夏洛特、麥德琳和莎丹三人開始思考在新的學期,必須將謊言遊戲帶到新的層面,所以她們絞盡腦汁思考到底誰有這榮幸成為她們的幸運兒呢?

會是羅蕊,崇拜莎丹的繼妹嗎?還是葛瑞特,小夏至今最認真的男朋友?或是妮夏,趾高氣揚的競爭對手?

此時的莎丹還是赫立高中的女王,她還活的好好的,用盡每一口氣守住所有的秘密。但是在這些好幾百萬個秘密之中,只有一個會毀了她,但同時也是最具價值的秘密。

夏洛特、麥德琳和莎丹在赫立高中呼風喚雨,高三生活對她們而言只是下一關遊戲的開始,但是命運有了不同的安排給這位驕傲的女王。泰爾,麥德琳的小弟從足球營回來,短短幾個月的訓練,讓他從姐妹淘的小弟、骨瘦如柴的男孩搖身一變成為自信滿腹、性感爆表的足球男孩,而這也使他成為了謊言遊戲的最好目標。

為了澆熄泰爾的自負,夏洛特提議讓莎丹假裝和泰爾交往,等到倆人打得火熱時,莎丹在當眾拒絕他,對所有成員這是不錯的提議,而進階版的謊言遊戲就此開始。

但是隨著遊戲的進行,莎丹越來越瞭解真正的泰爾,這也使她開始懷疑:現在這些打鬧、談天對自己而言真的只是惡作劇嗎?或者這次成為謊言遊戲的標靶不是泰爾……

而是她自己,謊言遊戲的女王?

閱讀《女王心機》這本時,不幸得知心機女王——莎丹遭到謀殺,但這次有機會看見她還活著的時候,看她是如何執行謊言遊戲,看她是如何執行自己生前最後一場謊言遊戲。


 

第一章

成為臉書駭客的高二暑假

 

週六午後如往常一樣,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夏洛特.張伯倫、麥德琳.維加三人坐在亞歷桑那州土桑市的帕洛馬鄉村俱樂部外頭,享受陽光的洗禮,而土桑市也是我們生活的地方。我們升上高三之前,把握剩下幾週的時間,努力把自己的肌膚曬成健康迷人的小麥膚色。三人都穿著當季最新款的米索尼比基尼,款式是那種緊身,但又不會令人窒息的那種,空氣中彌漫某股融合香蕉船、防曬乳,和鄰家師奶調配的雞尾酒味道,隔壁用石雕裝潢的庭院不斷傳來兒童遊泳池裡孩童高亢、興奮的尖叫聲。透過豔紅彎曲的吸管啜飲杯中的沛綠雅檸檬香氣泡礦泉水,這裡嚴格執行未成年不能飲酒的規定——小夏深呼吸。「所以對於下一場的謊言遊戲我有個主意。莎丹,」她轉向我。「我們可以先在臉書上放一段影片,然後……

「不行,不能,不可以。」我打斷她說到一半的提議,把《美國週刊》放在胸口。「臉書這招我們已經做過,謊言遊戲的重點就是創意獨特,記得嗎?!」

語畢,夏洛特因為我的否決讓她的雙頰染上紅暈,這也讓她的雀斑更加明顯。「這次不像之前,雖然一樣是在臉書,但這次和以前完全不同。有戲劇性的變革。」她把克洛伊太陽眼鏡推到頭上,然後對我做出她的招牌聳肩動作,某方面而言我相信她完全不在乎我的意見如何。這是事實,儘管她從沒說出口,我會和她們聚在一起,是因為她和麥德琳倆人……和其他在赫立高中的人相比地位較高的關係。我的意思不是指我只能和上的了檯面的人混,而是因為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

「是什麼樣的……變化?」我暗示小夏繼續說明她的想法。

「比如把妮夏.班納吉的臉書大頭貼換成琳賽.蘿涵註一最近的吸毒照片?」小夏說出概略後竊笑。

坐在我左邊的是麥德琳,她的黑髮此時顯得相當凌亂,她起身調整比基尼背後的繫帶。「我想這應該能改善她在網球隊團體裡假掰女形象,反正她現在也很像神經病。」

我翹起我的雙腿,讓原本沒交叉的腿放在另一隻腿上,但這樣展現出來的腿部肌肉仍比不上麥麥練過芭蕾的大腿線條。「拜託,她已經沒救了!妮夏是無可救藥的瘋婆子。」妮夏.班納吉是糾纏我高中生活的死對頭,唯一能和我分庭抗禮的女孩,她和我一樣走在時尚的尖端,除了爭奪時尚女王的寶座,她也是我的網球對手。我坐起身。「在以前的謊言遊戲或許可以,但這樣太小兒科。新學期的謊言遊戲一定要整死她才行。沒有任何例外。」

我最要好的兩位女孩停頓了一下,她們知道我說的有道理。麥麥、小夏和我在六年級註二的睡衣派對上想到謊言遊戲這個想法,當時我們只是想玩弄班上那些可愛的男生。那時我們是全校女生崇拜的對象,我們的行動、穿著,都讓其他女孩望塵莫及,只想步上我們的後塵,我們的遊戲也成了其他人爭相模仿的目標。謊言遊戲的開始——屋頂上任意丟水球,管它會砸中哪位倒楣鬼,反正是他們倒楣;有時我們也會聯合小咖進行其他惡作劇,用黏膠黏住瑞莉.桑切斯的置物櫃;假借當年的萬人迷達瑞恩.霍爾布魯克寫情書給絕望無助的呆瓜米蘭妲.佛斯。自從遊戲開始,每一次的惡作劇只能更好、更有創意,儘管有些惡作劇可能違法甚至嚇壞人,但我們還是能全身而退。每個人期待看見我們把謊言遊戲帶到下個層次,這也就意味著更改他人臉書照片只有肉腳才會做。

「剛好提醒我,」夏洛特說,把方才討論的話題丟到一旁。「推特雙胞胎想知道如果我們參加妮夏的告別暑假派對,我們會穿什麼衣服去星期四的派對。」

對這句話我翻了白眼。「別是她們。」賈柏莉兒和莉莉安娜.費雷羅,她們是手機、推特、部落格重度上癮者,各式各樣的社交軟體都有她們的活動跡象,她們簡直是惱人的化身。她們渴望打進謊言遊戲的圈圈,奢望的氣息聞起來就像維克托&羅夫炸彈花極致女性淡香水難聞,剛好這也是她們今年夏天的香水。

我並不是責怪她們千方百計想要成為我們的一員,畢竟有誰不想。每個人都想進入謊言遊戲的圈子,但是我對推特雙胞胎說始終不變的規則,我告訴所有渴望加入的人:遊戲只准三個會員參加。那三人就是我、麥德琳和夏洛特。任何人都沒有例外。

現在夏洛特起身面對我和麥德琳,微調肩膀上比基尼繫帶。我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回應推特雙胞胎想知道的事,但自從小夏和葛瑞特.奧斯汀交往,她的幸福胖增加不少。當然,想必那些冰淇淋聚會和美妙的晚餐約會一定是始作俑者。小夏因為愛情而胖了不少,這點我相當肯定

「不管怎樣,我們還是要去妮夏的派對」。夏洛特堅持,她的嘴唇若有所思的晃動。「她邀請了整個網球隊的人,包括老人也有收到邀請。妳知道她拉攏隊友的爛把戲。如果妳想贏過妮夏成為網球隊隊長,妳至少要出現在派對上露面,剉剉她的銳氣。」

我對這說法嗤之以鼻。「我不用費心去做任何事,」但我聳肩。「之類的。要是其他人知道我會露面,她們當下會一概認同我是她們的首選,羅蕊又會抱怨我丟下她,不知道跑去哪裡。」

記得當時,我看著點心吧。羅蕊,我的繼妹,和我不一樣,她是爸媽的親生女兒而我是被收養的女孩,靠在窗邊執行我們給她的命令,縱使她對這命令不太瞭解仍就乖乖的,眉頭深鎖的等著。我們有成堆的要求丟給她,每件事都要達成,不能只是剛好,而要是完美無缺——麵包不僅要俱樂部的招牌還要是無麩質的才行,而水果沙拉裡只能有葡萄、鳳梨和楊桃——不能有哈密瓜和草莓。我敢說她以為我們的第一項考驗就是叫她去買東西,事實不然,我只是想多點討論時間,讓我們談論這場謊言遊戲該如何進行。當我說我們的圈子還有多的位置可以容下她,並且今天可以和我們一起做陽光浴時,羅蕊的反應完美詮釋何為迎合他人,她也立即在臉書上更新狀態。我想有很多女孩對於妹妹崇拜自己這點感到高興,但對我而言有那麼一點喘不過氣。

麥德琳愉悅的回應打斷我的回想。「問題解決,我們一定會在派對上現身。讓妮夏的肉腳派對,因為我們的出現變的好玩。」

「那好,就去參加。」我隨意在我面前的揮了揮手。「我們就去參加妮夏的派對,雖然我敢斷定派對就像社區服務一樣無聊。但是言歸正傳,謊言遊戲的開幕。」躺椅的 鐵製手把因為我畫成西瓜的指甲尖端不斷敲響,而發出猶如鼓聲的聲音。「誰會是我們的幸運兒呢?」我露齒而笑,心懷不軌的看向夏洛特。「葛瑞特感覺不錯唷?」

語畢,夏洛特緊張的把嘴抿成直線,她的臉頰這次發紅到和她的紅髮有的比。「想都別想,莎丹。」

「好啦,好啦。」我說。至少不要對她那麼苛刻,畢竟葛瑞特算是她的第一位男朋友。

「不如整整哪些劈腿的男朋友?」麥德琳建議。「那種玩弄別人感情、花心大蘿蔔、卑鄙無恥的小人。」

聞畢,我眉毛上提。「麥麥,妳指的不會是我想的那位救生員吧?」我看了一眼遊泳池畔準備跳水的芬恩.海德利,他的肌肉因為擔任救生員呈現迷人的古銅色,閃耀的陽光更是襯托出帥氣的金髮。芬恩是麥麥的短暫夏戀之一,當時的他看來也是打從內心喜歡麥麥,不斷的發簡訊傳遞無法見面的思念、總是用他結實的二頭肌抱住麥麥顯得嬌小的身軀,甚至只要有空就會帶她去帕洛馬鄉村俱樂部餐廳。但後來網球練習過後一小時,我們抓到芬恩……在網球場和一名休息的褓母做一對一教學,就在一星期之前。說夠了。

「這主意可以參考看看。」我說。瞇眼看著芬恩,要是你以為可以這樣對我朋友你就大錯特錯。尤其是和穿流水貨帆布鞋、自以為時尚的保母蕩婦劈腿的負心漢。

「但我認為報復前男友這點,仍無法成為我們謊言遊戲的里程碑。」過了一會兒我道。但隨即我又想到更好的主意,我輕拍麥麥的腿示意她聽仔細。「這樣如何——我們匿名檢舉芬恩在上班是抽大麻菸?」

麥麥的抬起她的頭。「然後把大麻放在他的置物櫃裡?」

「這才是我的乖女孩。」我說。然後和她來個賤人式的擊掌。

小夏做了鬼臉。「但是我們去年春天對德夫.傑弗瑞做過同樣的事了。」

「這到也是……」我的聲音逐漸變小。因為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穿越泳池的男孩。身材挺拔、有著貝克漢廣闊的肩膀,還有幾分伊恩.桑莫哈德註三的神韻。當他舉起曬黑的手臂,連帶讓我注意到精實的肌肉,愜意的步伐加上平和的眼神更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男孩所到之處,都吸引了一旁女孩們的焦點。我的好勝心被喚醒。這男孩可以成為我的暑假戰利品之一,縱使暑假即將步入尾聲——但我現在仍需一件物品證明我的地位。上週我驚鴻一瞥艾丹.格羅,那位曲棍球運動員經過我身旁時,看去就像是能和我匹配的領導者,這也讓我開始癡迷他那性感的小腿肌。但現在艾丹不在我獵豔名單榜首,因為第一名已經由《吸血鬼日記》註四先生奪冠。

我用最快的速度隨意整理頭髮,閃耀光澤的馬尾看去就像無意放在肩膀上,迷人且自然,然後我戴上太陽眼鏡,讓他無法看見我熱切的目光,也順便增加我的威脅性,讓其他女孩知道我的目標沒有人可以和我爭奪。天助我也,男孩朝我這方向走了過來,我微微翹起我曬成小麥色的臀部。男孩左轉繼續走向我。可是他停下腳步。真有那麼容易嗎?

「嘿,莎丹,最近如何?」男孩說,語畢展開輕鬆愜意的笑容。然後他的頭左轉。「嘿,小夏。嘿,麥麥。」男孩繼續問好,但好像是問候我完後,才想到這裡除了我還有其他人。

「你好呀。」小夏用無聊的語調回應男孩。但是我感覺困惑。這男孩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甚至是我們三人的名字和小名都知道?透過太陽眼鏡的遮掩,我注視著他,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我覺得我的下把可能會因為事實而脫臼。但是……等等。這不可能。他絕對不會是——

「哈囉,泰爾。」麥德琳的回應就和我猜測的答案如出一轍。

男孩的身分是麥德琳的弟弟。

我調整自己的太陽眼睛,不讓我震驚的眼神被他人發現。我完全忘記麥麥的寶貝弟弟前一天夜晚從足球營回來。天殺的那營隊到底是餵他吃什麼?他真的是當年瘦骨嶙峋的小鬼嗎?

泰爾仍看著我。「看來妳很注意凱特和威爾註五的消息嗎,莎丹?」

當下我的腦袋完全空白,對於他所說沒有任何的頭緒。然後我看見翻到一半的《美國週刊》被我擱置腿上。雜誌封面是凱特王妃和威廉王子的舞會。「喔——」我支支吾吾道,活像是從來沒有和男生說過話的遜腳女。我能感覺紅暈已經在我的雙頰盡情的綻放。「嗯……

泰爾對我的回應露齒一笑,我想他可能知道自己的改變和出現讓我張目結舌。去參加足球營之前,他從不曾這樣做過。但話說回來,泰爾改頭換面回來,猶如大學生般結實的肩膀,看著他的雙眼讓我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有仔細注意那對迷人的雙瞳,而且他的嗓音,嗯,沒有任何印象。我甚至最後一次和他對話是何時。泰爾會過來可能是為了找他的朋友,看看羅蕊近來如何。還沒足球營之前,他都會還家裡找羅蕊,每次開門時看到我,泰爾的臉就變的鐵青,而他也會突然口吃,就像我現在這樣尷尬。

振作點莎丹我告訴自己,然後重新整頓自己的氣勢。應該是男孩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而不是我依偎男孩強壯的身軀。

我拿起雜誌遞給泰爾。「你要看嗎?我記得你很迷麥麥的《時人》問題。」

泰爾臉紅。「當初只是好奇,想知道一些有關奧運游泳選手的問題而已。」

這樣的反應讓我格格地笑,我用雜誌戳他的小腿——艾丹的小腿肌完全比不上他,泰爾的小腿肌比他性感太多。「別否認了,你超愛這些花邊新聞的。」

因為我的動作讓泰爾逐開笑顏並回戳我。「好癢,別戳我。」

「你也是!別再戳我。」我說,然後用腳輕踢了泰爾的小腿。他的腿酷似石塊般堅硬。情況演變的越來有趣了。

妳們,」幾碼遠的聲音傳來了呼喚。當我循聲看去,羅蕊拿著帕洛馬鄉村俱樂部餐廳的紙箱。裡頭裝滿了汽水,除了飲料之外,沒有任何我們要求的食物在紙箱裡面。「他們沒有無麩質麵包。他們從來沒賣過無麩質麵包。」

「真假?」我假裝不知情,戴上無辜的面具。「我發誓,我有一次在帕洛馬鄉村俱樂部餐廳吃到無麩質麵包。」

「真的。」小夏附和我的回應。「他的麵包超好吃的!」

「那楊桃呢?」羅蕊不高興的蹶起嘴唇。「當我問有沒有楊桃時,全部的人都嘲笑我的問題,他們甚至不知道什麼是楊桃!」

聞畢,我的理智被笑意打破。小夏隨後也跟著我大笑,然後再來是麥麥,我們三人都因為這件事笑的一蹋糊塗。羅蕊遭到遺棄的眼神越過我們的取笑。用楚楚可憐的明眸看向泰爾。羅蕊一輩子都暗戀泰爾。「她們整我。」她抱怨。

原本嘻笑的面容從泰爾臉上退去,性感的神情瞬間變成困擾、感到惱人的表情。他無奈的搖頭。「妳們真是可怕。妳們什麼時候才會成熟些?」

泰爾說的很大聲,整個泳池的人只要沒聾都聽見這句話。泳池的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但也有可能不是。所有人聞聲看向我們。麥麥震驚的眨眼,猶如她被摑了一掌;夏洛特憤恨的挑眉;而我用盡所有理智和力氣,不讓我的表情有所改變,但這是不可能成功的事。在我們三人開口之前,泰爾輕輕揮手轉向羅蕊走去,經過跳水板,用他那強壯的手臂抱住羅蕊,安慰她並帶她離開。

過了一會兒,在場的每個人回到剛剛被打斷的行動繼續動作,但我和我的姐妹們仍處於啞口無言的狀態,這件事讓我將方才所提的兩件事拋之腦後,偶爾羅蕊對我們感到生氣,我們都無所謂,小夏有時還會逗趣的戳我的手臂,我們就讓事情順其自然。但有人的小弟不爽我們?這可不行。

終於,我們三人之中有人開始動作。「妳弟怎麼了,麥麥?」

麥德琳搖頭示意不清楚。「他在足球營獲選為最有價值球員,我想他可能翅膀變硬了。」語畢,麥麥做了張鬼臉。

「只是過度期,沒什麼。」我喃喃自語。我試圖讓回應聽來不滿——有人這樣反抗當然讓我惱火。但除了氣憤之外還有其他感覺出現。那種我想承認的感受。也許我太陽曬太久、也許有人在我的氣泡礦泉水中添加某些不知名的成分。但當我看泰爾義無反顧、瀟瀟灑灑的走向羅蕊並支持她,他路過之處都有女孩對他拋媚眼,我意識到某種情感再次出現我體內,已經很久、很久一段時間我沒有這番感受,那是盤據在心中,不斷發出惱人隆隆聲。

嫉妒。

 

註一:是一位美國女星、模特兒和歌手。幼小時因分飾兩角演出《天生一對》(1998)而受到矚目,之後演出《辣妹過招》(2004)更是讓她的演藝事業攀升顛峰,前景一片看好,但是2006年開始出現各種脫序行為,吸毒、車禍、偷竊等負面消息不斷出現,使她獲得好萊塢茶包女王(Trouble Girl)的稱號。

註二:美國的國小是五年級、國中是三年級,高中是四年級。所以書中所提的六年級,也就等於台灣的國一。

註三:演出影集《吸血鬼日記》的邪惡哥哥,而聲名大噪的男星。

註四:台譯《噬血Y世代》。是一部美國超自然奇幻青春影集。改編由L. J. 史密斯(L. J. Smith)所著的同名小說系列。影集講述凡人女孩艾蓮娜(妮娜.杜波夫 Nina Dobrev 飾)和吸血鬼兄弟史蒂芬(保羅.韋斯利 Paul Wesley 飾)、戴蒙(伊恩.桑莫哈德 Ian Somerhalder 飾)的三角戀。

註五:威爾是媒體稱作威廉王子的小名。凱特王妃和威廉王子在2011429日在倫敦西敏寺完婚,當時婚前、婚後的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媒體關注,截至目前依舊如此。

 

 †  第二章  † 

接受戰帖

 

我和姐妹們在商場打點新行頭:縱使我不想去,但我還是得讓其他人感覺我的魅力令她們望塵莫及。畢竟,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我若是不維持身為女王蜂的標準,這樣怎能對得起自己。所以週日,我和麥麥先到茱莉,我們最愛的精品服飾店,瀏覽架上最新潮的衣服,賣的衣物、飾品都是我們穿衣的首選,我猜測他們盡量壓低售價,雖然這樣讓他們利潤減少,但是卻能增加買氣,所以我想順手牽羊一、兩條米索尼圍巾,作為抗議他們賤賣這些名牌的行動。

但是人到處都是,人山人海,或許我們除了抵抗行動之外還能做些什麼消磨時間。我們三人被挫折感籠罩著——麥德琳沮喪的走了出來,而夏洛特在更衣室試穿伊莉莎白&詹姆斯當季最新的洋裝時滑倒,沒有受傷但是洋裝的亮黃衣袖卻因為拉扯接口出現裂縫、脫線的情形。玻璃架上展示的Butter糖果甜蜜指甲油若和桌上的綠寶石搭配,一定會羨煞所有人的目光。一位穿著平底涼鞋,身穿淺綠色洋裝拙樣黑髮女孩和我一樣相中那款色系的指甲油,她正在考慮是否要購買,便走近玻璃架,但當女孩和我四目相交時,我用眼神暗示我要那瓶指甲油,女孩很識相走回掛滿皮帶的牆邊。

假裝無意的走道桌旁,確定沒人注意後,我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靈活的將桌上精雕細琢的綠寶石放進我的灰色繆繆托特包。輕鬆簡單,甚至沒有人注意到我的一舉一動。

「哎……」麥德琳在我身後發出嘆氣。

我轉身看向她,但是從她的神情判斷好像沒有什麼事發生。「怎麼了?」我問,然後掃視商店裡的物品,看還有什麼商品能成為我的戰利品。我拿起掛在架上的衣物,觸感猶如蛋白脆餅上層的蛋白霜般柔軟。

「是泰爾。」麥德琳無奈回答。

聽見是誰後讓我反應變的有些遲鈍。「現在妳的寶貝小弟又怎麼了?」經過一旁用假手展示各種奢華、絢麗手鐲,我假裝慵懶的詢問。

「他剛剛傳簡訊問我有沒有要去參加妮夏的派對。」麥德琳回覆我,可是語氣感覺酷似她的小弟發簡訊建議她剃光頭髮般恐慌。「妳能相信嗎?」

小夏從更衣室走出來,穿著黃色洋裝露出她的手臂,瞠目結舌的看著我和麥麥。「但他只是個二年級生!」

「沒騙妳。」麥德琳對著手機搖頭,彷彿泰爾能看見她的反應。

「給我等一下,他問妳有沒有要去,所以這代表妳還沒被邀請參加?」我急切說道。

麥德琳點頭。「整件事搞的好像他才是熱門人物,而不是我。」然後她從桌上拿起一只手鍊。「我喜歡這條。」

「那就是屬於妳的。」我對她眨眼,麥麥接收我的眼神後,笑嘻嘻知道我的話中之意。但我現在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行竊上頭。我的心神完全在新版的泰爾身上。這男孩到底是誰?這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怎麼可以讓他闖進我腦海中,他輪廓分明的肌肉線條和小時鱉腳的瘦弱模樣,兩種意象不斷拉扯我對他的印象。我必須強迫自己不要在去想他。

「想必他以為自己從足球營回來,就從小男孩變成真男人了,是吧?」我說。「就像是只有他會運動的樣子。」

麥德琳聞聲翻了白眼。「泰爾來了個醜男大翻身,又瘦又遜的他消失。一夕之間他就成為超級性感的男模還是什麼電影名人。他甚至說他有一位超級喜歡他的女朋友,只要幾分鐘沒傳簡訊、沒打電話,就使出奪命連環扣,他還聲稱那女孩現在還會偷偷跟蹤他。」

「拜託!」夏洛特邊說邊像走秀的名模般走向收銀櫃檯。「我敢打賭,他超高興有人會跟蹤他。」

我微笑回應,外表認同小夏說的話,內心卻不怎麼認為。舊版的泰爾曾經是那麼安靜——至少,這是我以前對他的看法。但自從方才見到泰爾為止,我過去對他所有的想法都證明自己只是一廂情願這樣認為。

夏洛特颶風正式抵達,她鼓起勇氣將架上的La Perla性感內衣和小短褲放進購物袋。

La Perla?」小夏沒注意到我的嘴角正在抽搐。「計畫和葛瑞特來場浪漫的夜晚嗎?」

夏洛特的雙頰此時紅的猶如發亮的粉色顏料塗在上面,雖然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但她沒有否認我的答案。店員正在打電話,趁這時侯我把一條手鍊藏進衣袖,其實只要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就好,做起來沒有想像中困難。然後我轉頭看向麥德琳。「所以泰爾和跟蹤狂女現在的關係是?」我試著聽去不在乎,而語氣聽來就像是我真的不在乎他們倆人的關係般。

麥德琳斜靠一旁的專櫃。「我不確定他們是不是夏天才開始交往的,但我敢說泰爾對那女生沒興趣,」她說,然後看著我。「說句實話,我想泰爾可能在暗戀妳,莎丹。」

對這句話毫無意料的尖叫聲充斥體內,雀躍興奮的感受包圍著我。然後我用最快的速度冷靜下來,試圖做出和我內心完全相反的反應。「哦,真是可愛,」我用揶揄的方式評論這句話。「但是莎丹.梅瑟不和比自己年紀小的球員拍拖。泰爾應該清楚知道這點。」

女孩們點點頭同意我說的話後轉身離開,但我的心卻怦怦直跳。我以前就知道泰爾喜歡我,但是現在的感受和以往截然不同。只是,我是吃錯藥發瘋了嗎?泰爾或許現在性感程度爆表,但——他還是那位泰爾。麥德琳的小弟、羅蕊最好的朋友,在我面前總是表現的安靜、敏感。那位花上一整個週末在我家玩牌——還是撲克牌!——和羅蕊一同扮演遜腳的泰爾、那位曾深夜偷偷溜進我們家後院搭帳篷,假裝是秘密俱樂部集會場所的泰爾。他只是個孩子。不該在我的名單上。

儘管如此,一段朦朧的記憶略過我的腦海:去年夏天,泰爾和羅蕊走進廚房,那時我坐在橡木桌旁翻看我的iPad。勉強將注意力轉向他們,羅蕊打開冰箱,從裡頭拿了裝有冰茶的玻璃水瓶,但等到他們裝好要喝的飲料時,他們沒有將冰茶放進冰箱,反而繼續拿著朝我走來。羅蕊的馬尾猶如鐘擺般左右搖晃。

「要喝嗎?」羅蕊問,聽來是如此充滿希望和朝氣。我只是點點頭示意有聽到問題,忽略她因為我的反應而表現出來的受傷表情。我可以感覺泰爾盯著我看,當下只是更加惹惱了我。當我抬頭,正好對上他那淡褐色的雙眼與他四目相交,彷彿他的眼神能看穿我的想法和失望。

「怎樣?」我厲聲說道。

泰爾的兩片唇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卻吞下肚,一語不發的轉身。我瞪了他那瘦小的背影一眼,泰爾和羅蕊走回秘密俱樂部帳篷裡,我很好奇裡頭長的怎樣。難道他認為我需要更好的朋友還是物品嗎?他以為他是誰,憑什麼告訴我該怎麼做?還有為什麼,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為何我會在意他對我說的看法?但這些問題縈繞我腦海好久,困擾著我。也許泰爾從認識開始就挑戰我的權威,不斷挑戰我的極限位於何處,至今仍依然如此。

收銀機的聲響將我拉回茱莉精品服飾,我聳肩搖頭,猶如用毛巾將記憶帶來的疙瘩擦去。店員滿臉笑容的將購物袋遞給夏洛特,紙袋邊緣因為小夏接手發出清脆的聲音。夏洛特也以微笑回應,然後和我們一同朝著門口離開。驟然,她停下小步,狡猾的笑顏在她面容逐開。

「女孩們,我剛想到一個超棒的點子。」

麥德琳和我看向夏洛特,然後湊身到她面前。

「如果我說我們這次的對象是泰爾如何,」她的雙眼閃爍興奮的光芒。「新學期的謊言遊戲不能馬虎。」

麥德琳的嘴角上揚,她也因為這提議感到開心。「該怎麼做?」她問,然後揮動手示意她洗耳恭聽小夏的整人計畫。

夏洛特用手將她的紅褐髮尾撥到後頭。「據我們所知,莎丹就算再過一百萬年也不會和泰爾約會,對吧?」

「沒錯。」我很快的回答。也許太了點。

「所以,如果我們讓妳假裝看起來喜歡上泰爾如何?莎丹假裝喜歡上新的泰爾,然後過段時間確定他上當後,你們一同去人山人海的公眾場所,叫他單腳跪下說他愛妳——剎那,所有人砰的一聲跳出來給他驚喜,告訴他成為謊言遊戲的大標靶,一切只是可笑的玩笑!」小夏興奮的感覺不只從語氣中感受,還可以聽見高跟鞋跟因為期待敲響地面的聲響。

麥德琳咬唇思考。「這一定會讓他顏面盡失的,」這句話代表她同意這次的謊言遊戲企劃案。「反正也是他活該,尤其是在泳池那樣羞辱我們。」原本失落的雙眼,因為聽了小夏的主意再次活躍起來。「我喜歡這計畫。但是妳呢?莎丹妳同意這樣做嗎?妳可以演出假裝愛上泰爾,直到他上當嗎?」

我眉毛上提。「妳認為莎丹.梅瑟是誰?」這些問題是廢話。欺騙不知情的人們可是謊言遊戲的門檻,而我最擅長就是玩弄他人於股掌間。「不過我的意思是他你弟弟,」我慢慢說道,思考下句話該怎麼接續。「妳確定要讓他落的這樣下場嗎?」

麥德琳將手放在臀部。「聽著,妳不需要把他的信心全部打碎或是什麼之類的,但……沒錯,我覺得這樣剛剛好而已,最近泰爾越來越囂張,趾高氣揚的模樣不只讓我很厭煩——也快把我爸逼瘋。」

麥麥的雙眼猶如失去精神般變的幽暗許多,她轉身不看我們。小夏和我用眼神交流一下,我們都知道維加先生的脾氣,會發火全是因為當事者做了蠢事才會讓他脾氣爆發。我可不希望自己有機會看見他那黑暗的一面。

我們從店裡出來迎接土桑市八月的酷熱。我刻意舉起手和店裡的店員揮手,動作時衣袖掉下來,手鍊也因為地心引力隨著手腕往下滑落。麥德琳轉頭再次面對我們時又是以笑臉迎接我們,但仍無法遮掩她心事重重,她髮尾些髒的金髮垂落肩膀上。

因為偷竊成功,讓我感覺得意洋洋。我轉身面向女孩們。「算我一份,」我說出決定。「我總是樂於接受任何戰帖。」

 

 † 第三章 † 

公平競賽

 

那晚,我和女孩們參加一年一度的帕洛馬鄉村俱樂部夏季園遊會,到土桑市的西區逛逛。蚊子多到惱人的地步,因為迎候夏天濕悶季風,所以蚊子到處都是,把我們當成自助餐似,猶如螢火蟲般圍繞著在我們附近。油炸漏斗蛋糕註六的氣味撲鼻而來,感覺連衣服也沾染蛋糕的香氣,那味道讓我們直流口水,即使如此誘人,但礙於它的超高熱量,我們連接近都不敢。當我們搭上海盜船後,過幾分鐘海盜船開始前後搖擺,隨後所有人因為劇烈擺動而開始興奮尖叫。你永遠無法想像我從中能獲得什麼東西。媽媽總對我說園遊會只不過是一堆泡泡糖和彩色膠帶,和一些雜七雜八的事物。

夏洛特拿著猶如毛樹註七狀的粉紅棉花糖從棉花糖攤位漫步走來。「我的天呀!妳有沒有看到我身後正在捲棉花糖的仁兄?我認為他超怪的,像是他只有三顆牙齒!」

聽完小夏的介紹後,我對那位骨瘦如柴的棉花糖老兄惡作劇的拋了媚眼,而夏洛特當下整個鼻子都栽進棉花糖裡。

「妳超噁的。」麥德琳說,看來比棉花糖老兄還噁心的就是鼻子上都是棉花糖的小夏獲勝。她笑著遞給小夏一張紙巾。但是紙巾碎角因為融化的糖水黏在小夏下巴周圍, 就算撥掉紙屑還是能看到殘存的粉紅糖水斑點,讓她看去更加好笑。當下我崩潰大笑,笑到讓我們連站直身子都成了困難的問題。周圍熙熙攘攘的人們,無不一人賞給我們奇怪的眼光,但是我們不在乎旁人的視線,自顧自的瘋狂大笑。

「我們的下一站要去哪?」終於,我停止大笑詢問她們。再度恢復成先前的優雅姿態,撫平因為大笑起皺摺的Ella Moss衣襬。

麥麥看了周遭。「賈柏莉兒和莉莉安娜希望我們看見她們正在滑雪球註八。很明顯賈柏莉兒對於滑雪球很有一套。」

她把iPhone螢幕拿到我面前,所以我可以看見他們最新推特動態。

「這可能是照,」我嗤之以鼻說。「我要實際看到才會相信。」

「那我們就去驗證真假吧。」麥麥勾住我和小夏的手臂,迫不及待、喜不自勝的前往滑雪球。

這次夏季園遊會的人潮比以往多出很多,所以我們大概才走了三步,就踉蹌的被人群擠到攤販之間,當我們試圖走回塵土飛揚的道路時,撞上迎面而來的羅蕊。

「嗨!」羅蕊熱切的問好。她目不轉睛盯著我全新的維納斯.卡莫多露趾芭蕾平底鞋,而她完全沒注意到我正怒視她。

「我想我們剛剛在入口的時候走散了。」我趕緊說。我不能叫羅蕊不要像隻跟屁蟲,但是麥麥、小夏和我,趁她把注意力放在不遠處的同班同學時,第二次成功從她身邊溜走。

離去之前,我瞥見羅蕊受傷的表情出現,略過她的面容,但這沒有讓我停下來。有時我會好奇,自己會不會對羅蕊惡毒了些。事實上,過去曾有段時間,我們是朋友,知心的姐妹淘,但就只是……慢慢疏遠彼此。我就讓這段情誼順其自然並淡化。另外,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內心深處對她很生氣。羅蕊是爸媽的親生女兒,領養我之前他們從沒想過未來會有自己的骨肉誕生。有時候我知道這是多疑,但我總覺得爸媽給予我們姐妹的愛,羅蕊比我還多一些。

羅蕊將她的秀髮撥到肩後。「我剛才看見艾登在滑雪球那,他問我今晚妳會不會來參加夏季園遊會,」她對我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我告訴他妳現在就在這。」羅蕊提醒了我想要一隻會乖乖聽從坐下和翻滾的小狗。

「他已經墜入愛河了,」夏洛特附和。她對於瞪著電話這件事終於感到厭煩,導致小夏的心情開始不高興,打簡訊時可以感覺到她無法壓抑的憤怒正醞釀著。因為人群實在太過壅塞,要不和他人碰撞根本是天方夜譚,更不用說小夏因為傳簡訊而伸出的手,連封簡訊都無法好好的輸入,讓小夏發出尖叫聲抗議人潮。「愚蠢的字母校正!」她無奈的嘆了口氣,但隨即眼神又恢復光芒。「葛瑞特才剛到這。喔!我看到他了,他在那裡!」

頓時小夏變成敏捷的嬌娃,穿梭於人群之中並揮舞雙手。我們伸長脖子試圖在人群中看見葛瑞特的身影,果不其然葛瑞特朝我們這方向走來。他理了頭短髮,這樣讓他的顴骨更加明顯,雖然不明顯仍舊不容小覷的雙眼總是瞇著眼——用一種很可愛的方式。

麥德琳輕推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夏洛特。「我猜葛瑞特對於妳和我們結伴出遊沒問題,畢竟妳拋下把他當馬兒騎的機會?」她問。

夏洛特羞赧的低頭微微點頭。「他不介意。」

「為什麼妳不去找他?」羅蕊問。

「莎丹曾說對男孩們,總是要多留一手。因為這樣會讓他們更加渴望自己。」

「還有?」我鼓勵小夏繼續說下去。

「妳是對的。」夏洛特承認我的英明。

「正確無誤,」我說。「對於這些事我總是對的。」

「嗨。」葛瑞特問好,然後加入我們。他走到夏洛特身旁,搭她的肩膀在她臉上留下一吻,夏洛特整個人猶如因為缺氧而暈眩貌。隨後葛瑞特看著站在原處的我們。「妳們的目的地是?」

「滑雪球。」我宣布我們下個地點。

葛瑞特嘴唇有些扭曲。「莎丹只要說往東邊走,就別想看見西方的景致,對吧?」

「這是不變的潛規則。」麥德琳聳肩回答葛瑞特答案。

我們一行人走到滑雪球,那裡聚集的人群往往是其他遊樂設施的一倍多。正巧有人將木球滑跳進圓筒中,咚的一聲引來圍觀人群的喝彩和口哨,我們也被迫迎接惱人的掌聲和歡呼聲。麥麥和我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顯然有人好運當頭、勢不可擋。難道那麼多人聚在這是因為賈柏莉兒的滑雪球技術嗎?

就算響徹雲霄的歡呼聲浪縈繞我耳邊,但我仍舊聽見賈柏莉兒高頻率的聲音在我耳邊出現。「喔,天呀,莎丹!」她給我一個她的招牌大擁抱,老實說賈柏莉兒的大擁抱讓我覺得有點多此一舉。「可惜妳錯過我勝利的時刻!」

抱住她的身體手逐漸放鬆,我的眼神剛好對上麥麥的雙眼。「看起來我們並沒有完全錯過,就和我們想的一樣,這真實的一刻。」

「泰爾在這!」羅蕊大叫,面帶笑容且掃視人群尋找他的身影。她墊起腳尖增加她所能看見的視野。「他大獲全勝!」

我對羅蕊的反應感到納悶。不可能是泰爾。去年,只要話匣子落到羅蕊,她就會開始抱怨她和泰爾連去聽場演唱會難如登天,因為泰爾對於人群有些微的恐慌——這些忽略不提,有時我們待在麥麥家會聽見泰爾彈吉他的樂聲,他也絕對、絕對不會參加樂隊或是才藝表演,他永遠不敢站上舞台面對台下的觀眾們。麥德琳那時也常苦口婆心說這不是人群恐謊症還是注意力缺乏,只是泰爾多慮,他必須正視自己恐懼,因為這樣下去不是什麼解決之道。

羅蕊這句話吸引我的注意,我和她摩肩接踵,倆人都努力想要站的更高、看的更多。記分螢幕因為球滑進而亮起,這一亮也帶動眾人的雀躍的加油聲。我沿著方才球丟出的軌跡尋回這球是出自何人,那人的舉止既優雅又大膽,發達的二頭肌從石楠灰的衣袖出現……這件衣服讓他的身材看去更加性感,搭配上他那輪廓分明的神情,他可以說是赫立高中有史以來最有可能成為搖滾天神的候選人……

泰爾緩慢地拿起銀色小球,小心謹慎的掌握該用的力道,然後慢慢的低手擲了出去。,更高的分數出現記分螢幕上面。他轉向人群鞠躬是一謝謝大家的支持與鼓勵。

肯定有人已經迷戀上他。

小夏輕碰我一下。「看看泰爾的粉絲俱樂部團長。」

我的目光隨著小夏所指的方向看去,我的網球對手,妮夏.班納吉現在正緊貼泰爾。妮夏的嘴唇因為吃著她手中的彩虹刨冰而變成紫色。我用冷淡的眼神瞪視,當她轉向我這方向時她的眼神和我冷峻的雙眼對上,我避開,讓這突如其來的四目相交立即中斷。因為妮夏露出那種自鳴得意的模樣。她應該有時間學學該怎麼謙虛待我,因為我知道她最終仍然要向我俯首稱臣。當然,我不對望不是因為我認輸,妮夏雖然可笑,但她是位真材實料的網球對手,我則是厭倦競爭。不是因為他身旁的男孩是泰爾。我一點都不在意。

泰爾又將球滑進分數表示五十分的欄位,人群再次沸騰起來。莉莉安娜輕碰我。「有人說,泰爾正努力為某人贏得架上那些大玩偶。」她指著展示架上那些笨重的絨毛玩偶,搖搖晃晃的貨架讓它們看去感覺比實際大小還在大些。.有一隻史酷比、來自卡通《小美人魚》的比目魚、史努比,和《蓋酷家庭》裡頭形象橄欖球形狀的葛屁。「想要玩偶,分數要達到一千分。」

「給妮夏?」羅蕊問,她的聲音聽來感覺傷心欲絕。

「可能。」賈柏莉兒轉聲回答。

「別開玩笑了?!」感覺猶如熱油流進我的喉嚨般難受。泰爾不可能會喜歡妮夏對吧

羅蕊先看我,然後轉頭看著架上的史酷比。「我的天哪,莎丹,妳還記得嗎? Scooby-Dooby-Doo!」羅蕊模仿愚蠢的史酷比聲音說這句台詞,不敢置信的搖頭。「大概幾年前吧?妳還試圖想要贏得!」

我粗魯的從她面前走開。「不,我不想要那玩偶。」羅蕊的音量應該沒有大到讓其他人聽見吧?我討厭自己的妹妹,尤其是她那一臉傻呼呼的重提過去往事。沒錯珍的,我承認,我以前真的真的非常喜歡史酷比。當羅蕊和我都還很小時——那時我們還是朋友——我就像泰爾現在玩滑雪球這樣,想要得到史酷比玩偶。不用說,我當然沒有達到該有的分數。

羅蕊和我的距離有一大步,暗示她不要再說往事。現在麥德琳無奈的搖頭,泰爾舉起他的手,像是怪胎做出勝利的手勢。「我的弟弟真的需要收斂點。」她咬牙說。

突然,泰爾看向我。那時我瞇起眼,眼睛猶如隙縫般狹小,但他沒有注意到。他的嘴角逐漸上揚,笑顏慢慢逐開,那種迷到眾人的微笑再度出現,然後他使了眼色。

有人從我身旁匆匆走過,但我刻意轉身不讓人看見我的臭臉。「真的,」我對麥德琳說。「他想要那隻玩偶。」

 

註六:歐美國家會用漏斗將麵糊淋入熱油中,讓麵糊在熱油中化成一個圓圈圈的模型,不斷交疊所炸出的點心,大多在遊樂場所才會販賣。

註七:出自英國知名童書《Dr. Seuss' The Lorax》裡的樹樣。2012年有拍成動畫《羅雷司》,劇情以詼諧有趣的方式呈現環保議題,寓教於樂。

註八:是一種在歐美地方非常流行的遊戲,遊戲中玩家只需要將小球準確地投入到圈中來獲取相應的點數,當點數達到一定數量時就可折成兌換券來兌換小獎品。

 

 † 第四章 † 

跳蚤和感謝你?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左右,麥德琳、夏洛特、葛瑞特和我每個人手中都拿了塊椒鹽脆餅,站在露天的木桌旁,吃著鬆軟的椒鹽脆餅,塗了奶油的餅乾表層灑了一些肉桂粉和糖粉增加香味。這些食物熱量高是有它的價值。烤肉冒出的白煙瀰漫空氣中,而蟋蟀發出的聲音猶如一場音樂會,演奏著夏季獨有的平安曲。一個手中拿著鋁箔氣球,目測大概只有三歲的小朋友搖搖晃晃的走過我們身旁。當我內心開始好奇這是誰家的小孩時,一位疲勞但仍然露出笑容的女人,看去感覺她相當疲憊,慢跑緊跟小朋友的後面,當她經過我們時,撐大的軟毛帆布包撞到她的臀部,的一聲。涼爽但乾燥的空氣親吻我的肌膚,即使人聲鼎沸,我感到快樂和放鬆。我飢餓的咬了一口手中香甜的椒鹽脆餅,然後小啜一口冰涼酸甜的檸檬水,讓它流過我乾渴的喉嚨。

小夏和葛瑞特倆人正在放閃,小夏不時被葛瑞特的笑話逗樂。他們情侶一同分享上面佈滿乳脂軟糖,底層還有鮮奶油作底的聖代。夏洛特不知道聖代這樣一碗卡路里有多高而她也不需要知道,但就像我說的——這是她的幸福胖。我很想對小夏當頭棒喝,提醒那些吃下肚的熱量有多麼驚人,但我想在她男友面前給小夏難堪未免太過殘忍,即使由我來做也太冷血了。

葛瑞特的臉突然掠過桌子湊到我面前,看著我手中飄散香氣的椒鹽脆餅。「給吃一口嗎?」

我點頭,喝了一口檸檬水。「我沒意見。」

他準備接過我手裡的椒鹽脆餅時,伸出的手觸碰到我的手。

我整個人因為葛瑞特輕碰而僵硬。這……別有用意嗎?他那稍縱即逝的接觸感覺帶有一些……調情意味。

我的內心頓時充斥自然生態中熊媽媽想要保護小熊的怒氣,但這憤怒只是曇花一現……因為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湧現,相當細微且難以察覺,驕傲自滿猶如火花般在我內心一閃即逝。我不會因為如此而高興,但我無法否認那種感受出現。也許是因為我幼小被親生父母棄養,總在一旁等待哪位好心人領養我,知道被人渴望總能讓我感覺雀躍。

想要保護小夏的慾望還是獲得最後勝利,我看了一下夏洛特,她正沉迷麥德琳稍早的所見所聞,她在流動廁所看見一位和她一起上芭蕾課的女孩,那女孩不知是吃了什麼抱著馬桶狂吐。至於葛瑞特一邊將手指上的糖粒舔食,一邊滑動手機瀏覽最新資訊。

當麥德琳說完她的故事後,我轉向麥德琳。「我猜這就是整天下來,只超大杯健怡可樂的下場,咕嚕咕嚕,好喝好喝!」麥德琳因為模仿那女孩的模樣大笑,她的波浪捲因為大笑不斷上下跳晃。「嘔吐賤人在芭蕾課上練習的Battement終於派上用場。」語畢,她大口的喝下檸檬水。

我靠向桌子對面的麥德琳時,一旁的夏洛特雙眼睜大,她閃爍著趣意的眼神看向我肩膀後方。「嗯,你好呀,史酷比!」她的聲音夾帶無法掩藏的驚訝。

環顧四周,看見我的妹妹和泰爾快樂笑著朝我們走來,大隻的史酷比被泰爾拿在手中。羅蕊看著泰爾搞笑的移動絨毛玩偶的巨大臀部,不斷發出咯咯的笑聲。

我對這景象咬牙切齒,但還是努力露出笑顏。這實在是太過荒唐,看著和泰爾贏得和他人身差不多大小的絨毛卡通狗兒。我嫉妒泰爾得到那隻我小時想要的玩偶。那隻狗應該是屬於我的才對。

「我想你剛才說你要得到玩偶不是在開玩笑。」麥德琳邊玩杯中的吸管邊說。

「那當然,只要我有決心,想要的什麼都不成問題。」他聳肩回應。

麥麥在桌下輕輕踢我。聽聽他說的話

他們三人——泰爾、羅蕊和史酷比——坐在桌角。「你知道,妮夏很失望,因為你沒送史酷比給她,」羅蕊搖頭對著泰爾說。「當你從開始到結束,她全程都把所有目光集中在你身上。」

泰爾聞聲,嘴角上揚成一種輕盈的笑容,還有些的自負在裡頭。「嗯,的確是這樣。但妳能怪她嗎?」

我望向麥德琳,因為泰爾的回問翻了一計白眼。

「兄弟。那你打算把它送給?」葛瑞特問。

寂聲了一會兒。泰爾將手放在史酷比的頭上,把它當作真的狗般輕抓。「我想我還在思考誰值得擁有它,它值得好主人,對吧?」

葛瑞特哈哈大笑、麥德琳的臉色突然開始發紫、夏洛特戳了一下我,而我回捏示意已經收到她的暗示。謊言遊戲開始現在開始。

我隨即轉身朝向泰爾位置的方向,雙腳抬到木椅上,抱膝歪頭對著泰爾提出問題。「我說來場友誼爭奪賽如何?」我問,然後直盯他的雙眼,緊抓住他的注目。

泰爾滑稽的抬高眉頭。「什麼意思?」

「我要對你提出另一種滑雪球挑戰——得到史酷比和另一隻絨毛玩偶的贏家。只要我有決心,我想要什麼也不是問題。」抑揚頓挫、有層次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泰爾聳肩。「呃,其實我和羅蕊打算等等去一旁的碰碰車攤位玩。挑戰可以延後嗎?」

我想要說些什麼,但我趕緊閉上嘴。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走向。懂我的朋友們等著我的回應,所以決定假裝對於自己提出戰帖沒有任何一絲意義。起身,拿起桌上的紙盤,將它揉成一團垃圾,朝著垃圾桶的方向走去。「隨便你。」

但是,一切就那麼突然,泰爾抓住我的手。他的手令人驚訝的令我感覺溫暖,力道讓我可以知曉他的決心。我感覺自己膝蓋發軟,好像失去雙腳支撐的控制權。「莎丹,」他說,然後用眼角餘光看了坐在餐桌旁的其他人。他將史酷比推入我的懷中。「答應我,你會照顧好它。」

我盯著我懷裡的絨毛玩偶,已經變成我的布偶。內心一部分激動不已,因為泰爾玩了好幾小時才獲得史酷比。但是另外一半的感覺是憤怒,難道他的贈予是出自憐憫,只是不想接受我的挑戰嗎?

「記得妳小時候有多麼想要贏得這隻史酷比嗎?」他用耳語的音量說。

我眨眼承認他說的事實。那是當然的,每次園遊會泰爾、羅蕊和我都會一起參加——只是他太安靜,讓我對他的存在感沒有感覺。難道他是專程為了我才想要贏得史酷比嗎?我的心跳因為自己猜測的理論跳的更快。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還記得我喜歡史酷比,畢竟已經過了那麼多年。

然後我卻感覺可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回應。

「才怪,妳捫心自問,」他的眼神堅固卻柔情。「我知道妳還記得,莎丹。妳只是繼續假裝自己是酷女孩,對過去眷戀的事物不屑一顧。」

不敢相信!想要退還史酷比的衝動再次出現,但眼角瞥見麥麥微妙的從桌上舉起大拇指給我個讚。泰爾送我史酷比是一件好事。對我們這次的謊言遊戲也是好的開始。

我狐疑的舉起懷中的史酷比。「這東西可能被跳蚤給佔領了。」

「我敢肯定上面沒有任何一隻跳蚤。」泰爾說,然後深情的用手拍了拍史酷比的頭。「那麼,妳喜歡它嗎?」

我伸手並小心翼翼的觸摸史酷比的狗掌,大拇指和食指捏玩它柔軟的趾間,撫摸它身上的毛讓我意識到自己的手正微微顫抖。然後,我抬起肩膀變回平常的我。「你知道,這些只是廢話。你會拱手給我史酷比,是因為你不想接受我的挑戰。因為你內心知道你會輸給我。」我戳了他一下。

泰爾對於我的玩笑回笑,他的笑顏頓時讓我會心一笑。「也許是,」他回答。「但也有可能不是。」在我嘴巴說出任何一字之前,他曖昧的對我眨了眼睛,然後和羅蕊消失在絡繹不絕的人潮中。

 

第五章 

沒有任何一刻比的上現在

 

星期一下午,我用即時訊息和她們討論這次謊言遊戲的所有重點和關鍵。我們非常重視每場惡作劇。我往身後有著雪橇華麗裝飾的床頭板靠去,感覺筆電發出的熱度溫暖的我的雙腿。

夏洛特,暱稱是超辣紅髮,她輸入內容:這次對付泰爾的謊言遊戲,真的可以算是遊戲升級版的惡作劇嗎

天鵝湖黑幫,也就是麥麥,附和方才小夏提出的疑問:我也在思考這問題

但是現在我己經和泰爾搭上線,若要立即打住和他調情,此刻我也不知該如何收手。我們必須繼續這次的謊言遊戲才行,我,亞歷桑那莎丹回覆:因為我是史上最好的朋友所以我給妳個忠告麥麥此刻可能泰爾正在偷聽或是監視妳的一舉一動如果妳不認同的話我們目前還能在開學前想出新的謊言遊戲

天鵝湖黑幫感謝妳莎丹妳是對的順帶一提昨晚的史酷比比賽不錯我們現在一分泰爾鴨蛋

多學著點姊妹們。 我不在乎的輸入文字回覆她們。但我很高興現在攝影鏡頭沒有開啟,因為若是有開,她們就會看見我臉頰發紅——依偎著史酷比。我不希望女孩們對於我喜歡上泰爾,還是關於他送我玩偶這件事有其他意見或是評論。只是它抱起來是多麼愜意和令人嗜睡。而它幾乎沒有任何漏斗蛋糕的油炸臭味或是烤玉米的氣味

對於這場定案的謊言遊戲我們仍必須拿出我們的看家本領,我打字,修好的指甲在鍵盤飛舞。快點動腦

過了幾分鐘,一張圖片出現即時訊息的螢幕上:影像是夏洛特眨眼,斜戴Eugenia Kim稈軟尼帽,帽緣的斜度剛剛好遮住前額的一半。可愛的圖片,這是小夏專屬的思考照片。看去就像小甜甜布蘭妮——當年心碎的模樣。

很可愛。我回應,但是不要停止思考我們還有名聲要顧

芭蕾賤人們我先離開我在謊言遊戲的法庭中提出離去的動議立即生效。麥麥傳送訊息後下線。

那就晚點再聊,小夏。輸入完內容,我關掉頁面後把筆電放在床邊,起身從床上離開。縱使關上了窗戶和中央空調,仍能聽見憤怒、頑固的風扇發出嗡嗡聲,猶如有人不斷甩動鏈條似的惱人。

因為噪音,我咬牙切齒的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果不其然,對街有位頭戴藍色棒球帽辛勤工作的園丁,原先只在多納凡斯家門前修剪草坪,隨著時間流逝,園丁也慢慢擴展自己工作的範圍。雖然他們家的院子看來沒有多大,但是離修剪完成還有段距離。挫敗令我嘆氣,讓人煩悶地思考近來各種的感受,看見園丁拿著落葉吹風機,讓我聯想到自己或許去泡個熱水澡,用薰衣草去角質霜好好的呵護自身。在這瞬間,眼角驚鴻一瞥看見和園丁一同工作的同伴,我到哪都認得出擁有這頭閃亮的黑髮男孩是誰。

泰爾。

從多納凡斯家的車庫延伸出來的走道,修剪成長方體的樹籬背後逐漸成形,他就在站在門口那工作。泰爾赤裸上身,鄉村俱樂部夏季園遊會當天,他就已經向所有人充分展現何謂強壯的手臂肌肉。從我這看去,我可以斷定這些肌肉也受到不錯的鍛鍊。

一方面,我喜歡去角質霜使用時所散發出的香氣,每一口氣都能聞到薰衣草的芬芳。另一方面,當我要真正開始享受時,卻因為外頭吵人的落葉吹風機,讓我無法獲得應有的愜意。

但在第三方面——泰爾脫去他的上衣,讓我有這機會欣賞健美的身材,無法放鬆而灼燒的怒火也慢慢被熄滅,我告誡自己這樣思考,並掰出什麼第三層面的狗屁說法,因為我必須如此,不然我可能會暴露自己的真實情感——因為泰爾就在我家面前。接著想到他對我神魂顛倒、低聲下氣,只為求我開心。感覺猶如命運提早送給我聖誕禮物般令人興奮,用史上最閃耀的紙張包裝,緞帶繫出的蝴蝶結還會反射光影。

遊戲開始

只需花費短短一分鐘,我看著鏡像的自己,燙直翹起的髮尾,然後用我最喜歡的NARS桃色唇蜜在雙唇上輕滑幾下。第六感告訴我泰爾會很欣賞看去自然、沒有化妝的女孩。然後我轉頭過去看了一下床上的史酷比,它那一動也不動的雙眼竟能給我某種溫暖的視線——還有雙倍的信心。這樣的幻想讓我開始傻笑。「Scooby- Dooby-Doo!」我用小到聽不見的聲音學卡通裡的史酷比說這句話,隨後給鏡中自己一抹笑容可掬的微笑。

離開涼爽的室內,走到外頭迎接土桑市的高溫,溫度高到酷似置身烤箱般難受,但我還是抱持專注,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接近泰爾,不容自己有任何一絲分心的可能。他蹲坐在草皮上,正奮力拉扯的一株頑固難纏的雜草。

「天啊,」我說,假裝看見泰爾在這讓我很訝異。「你在這做什麼?你在多納凡斯家工作嗎?」仿佛我方才沒有站在窗邊偷窺他,真正撞見他在這。

泰爾聞聲轉身,他放下纏鬥的雜草,冷淡的在內心評估我的打扮。感謝我有察言觀色的天賦,泰爾的表情說明我從膝蓋以下露出的雙腿,修長、美麗且膚色曬的超級完美。即使我解讀了他的想法,似乎對他也沒有太多影響。

「不完全是,」他笑容愜意的回答我方才提出的問題。「我是為園丁工作。才是在多納凡斯家工作的那位。」他的雙眼神采奕奕,閃耀著淘氣。

我的頭故意微微傾斜,然後展露我最誘人遐想的笑容。「現在足球營已經結束。我猜你找到不同的方法遠離麻煩。」我的口氣很明顯的指出惹禍上身比幫別人拔草還有趣太多倍。

「差不多是這樣。因為沒有足球營的訓練,最近太有口福,所以只要有空,我早上五點就會醒來慢跑,燃燒囤積在我體內的脂肪。」

「聽來也太不人道了吧,」我說,表情痛苦的回應泰爾,我假裝無意地玩弄頸後的秀髮,讓頭髮姿意在背後散開。我忘記在哪本雜誌上讀到,男孩很喜歡女孩和自己聊天時玩賞她們的頭髮。「我參加網球營時,他們讓我們睡到早上六點。」

「那妳被寵壞了。」泰爾調侃。

「我通常只會做我想做的事。」我說。

此時泰爾的雙眼望著我,他鎖住我的視線走進我的心坎。「順帶一提,」他說。「說說,史酷比還好嗎?」

「都是跳蚤。」我回答的太快,只是因為說話的途中打了個小嗝。

「那真是太不幸了。」泰爾假裝悲傷的回答。然後我們互望了對方一眼,等待我們之中某人會有下個動作或是說些什麼。就在氣氛逐漸尷尬之時,多納凡斯家的後院發出 巨大的碰撞聲,園丁對著好不容易把拔出的雜草咕噥抱怨,發出的聲響也讓我們的短暫瞪眼比賽告一段落。泰爾輕輕嗓子。「無論如何,這工作還不算太糟,真的,」然後揮手指著我們面前鬱鬱蔥蔥的草皮,猶如綠色般的汪洋,「我喜歡待在外頭,曬曬太陽。但我還是想念加州的一切,我們參加足球營,就是走加州一號公路。」

「我也有走過那條公路過,大概是好幾萬年以前的事,會走那條路是為了去迪士尼樂園慶祝羅蕊的六歲生日。」我提出相同的公路經歷。出乎意料的事是,記憶猶如開挖的石油般,不斷衝出來擾亂我的思緒:那時我坐在經典款奧迪的皮革椅墊上,綁著兩條辮子,那時我和羅蕊分別緊貼鄰近我們一旁的車窗,尋找外面車輛上車牌有R的汽車。儘管我發現了車牌有R的車子駛過,但我還是假裝沒看見。我讓她在這場比賽中獲得勝利。當我們回程時,我們仍舊是對方最要好的姐妹和朋友。

看著泰爾。「然後我爸在吉爾羅伊停下來,因為那裡是……」

「聞名世界的大蒜之都!」泰爾接續我原本要說出的話。他用手把頭髮往後梳,汗水從他的額頭上冒出。「我們就待在那。行程整個延遲。」

我瞄了他一眼,好奇他是否真的有用心聽我的歷程。「我們一定要殺死我們的老爸,」我說。「我們可能會因此耽擱,錯過親眼目睹茉莉公主的機會,我和羅蕊不斷抱怨,難不成我們真的要為了一堆臭大蒜而延誤行程嗎?」我做了鬼臉。「呃……你有嚐過大蒜冰淇淋嗎?」

「很明顯,」他說,對於我的反應聳肩,猶如我是這段談話中的怪咖。「妳怎能不吃?」

簡單,」我回應。「真的,真的讓人很難食指大動。」然後我們開始大笑。

泰爾將他的手環抱胸前。「莎丹,我知道妳很清楚,我敢打賭妳不是那種很難伺候的嬌嬌女,即使妳是假裝的。」他皺起眉頭,開始思考自己話中的對錯,猶如深思熟慮一題困難的問題般,然後點頭確認自己的結論。「我敢打賭當下,妳是那種會把吃大蒜冰淇淋當作挑戰,因為妳認為若是不吃,就代表自己是懦夫。」

我知道這些話算是對我的一種恭維,但卻精闢到讓我打顫。事實是從我幼小時,內心深處對於我畏懼的事物,我都會雙手舉高退而求其次,有時當我很需要某件物品時,我就會使喚他人幫我得到,我想知道他們能否為了我能付出多少代價——想知道他們實際上有多麼在乎我。發抖的原因在於泰爾很奇怪的看見我的真面目、我隱藏的本質。從來沒有人能夠猜中。

「縱使我樂於冒險,」我承認他說的話。「但不包括大蒜冰淇淋挑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限。」

「那要什麼口味的冰淇淋妳才會挑戰?」泰爾問我。「辣椒口味?」

「有何不可?」我聳肩。「我喜歡辛香料帶給味蕾的刺激。」

「芥末呢?」

「百分之百願意——我吃壽司都會沾。」我戳他。「那你會吃火腿口味的冰淇淋嗎?」

「火腿口味?」他做了滑稽的鬼臉。「這我不敢下定論。」

我假裝對這回答震驚。「那位總是臨危不亂的泰爾.維加去哪了?」

「也許他消失了。」泰爾說,然後我們兩人都笑了。突然某種了然出現,重重的影響了我的心神:站在多納凡斯家門前的走道上,和泰爾說話酷似——他只是位男孩,感覺是如此自然、正常。更重要的事,我很享受我們的談話,很有趣、自在,讓內心升起某種我無法忽略的感受,某種激動之情,猶如自己像煙火般閃閃發亮。

但是內心卻冒出一句話對我大聲咆哮:這只是場惡作劇僅僅如此

我回神將短褲拉好,剎那我閉上嘴巴並清清喉嚨。「嗯,我想我該離開了。」

「我可不想讓妳的粉絲等太久。」泰爾幽默的下註解。

我下意識的咬了嘴唇。「不是,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雙眼再次緊張掃視他精瘦結實的身材,想想下句話該接什麼。「不要工作的太辛苦。」

「我不會的,」泰爾像我保證。「反正我以後會來找妳。」

我的眉毛因為這句話上揚,內心也因為聞聲這句而開始雀躍。「你要來看我?」

他點頭證實我的疑惑。「我來找羅蕊玩的時候。」

這是當然的。「酷。」我說。我轉身正要走回家時,泰爾跑到我的面前,一隻手搭上我的肩膀。這樣的肢體接觸又讓我心跳開始加速。

「小心。」他說,然後指著一旁擱置的鐵耙。

「感謝提醒。」我說,重拾擾亂的心神,但我覺得他話中有話。莎丹當心妳在這場遊戲力不從心

 

† 第六章 

冥想當下

 

「然後……慢慢呼吸……」

我和伊蕾希絲一起度過週二的晚上,她是我最喜歡的普拉那瑜珈老師,整間教室都是她祥和的聲音,猶如回音般不斷繚繞,她輕柔且慢慢的將做過美甲的雙腳滑至金色光滑的竹木地板,當腳底接觸至地面時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伊蕾希絲的左腳有三根指頭帶有小巧可愛的銀環,只要每次有碰觸地板多少都會發出碰撞聲,但這聲響完全被夏洛特吃力的呼吸聲掩蓋過去,因為對於勝利的上升註九這姿勢,夏洛特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多餘的雜音讓瑜珈變的很奇怪,所以在她安靜之前,我必須克制自己不要戳她。

,我提醒自己專注,慢慢吐氣。我努力將所有注意力專注在伊蕾希絲有節奏的趾環聲,酷似有人在向自己傳送摩斯密碼般,這樣穩定具有安撫的敲擊有助於我的心神回歸寧靜,抗拒外在所有誘惑。如果真能讓自己腦袋一片空白,也許我就能不要再想到泰爾愜意的微笑;或是憶起昨天我要離開多納凡斯家時,他的手搭上我的肩;或是當他對我說小心時,話中有話的語調;或是我昨晚步入夢鄉時,甚至還抱著史酷比入睡。尤其當我半夜凌晨兩點醒來時,發現它沒有在我身旁時,我嚇壞了。然後我發現它只是掉在地板上時,鬆了口氣——我心智年齡到底幾歲?我上次抱著玩偶入睡不是三歲的時候嗎?

我彎曲我的右腿直到我的大腿幾乎平行地面,伸出手臂慢慢向前,隨著肌肉得到舒展,伊蕾希絲輕碰了我一下我的手臂。「讓身體變成一直線。」她提醒,我點頭示意聽到她的指示,隨後做出調整。當她看見麥德琳的姿勢時,螺旋式捲髮因為她點頭而不斷上下跳動,會有這樣的反應是正常的,有練芭蕾的人就是不簡單。

「吸氣上犬式。」伊蕾希絲吟誦,聲音低沉且有某種催眠的魔力在裡頭,酷似輪胎過壓過的石礫般細小但不容忽略。麥德琳優雅的做出正確的姿勢,我的左邊有位瑜珈高手正在發功,同時我的右邊,夏洛特發出咕嚕聲,努力的想要做到第一步驟,看這樣子,夏洛特離第二步驟還有段距離要走。等到這姿勢結束後,我們站起來,休息片刻,然後將牆邊的黏塵墊拉到自己的位置準備做倒立。

「請記住倒立是門學問,當你倒立時,你平時看事物的角度也會隨之反轉,這樣才能用旁觀者清的角度看待你面臨的問題。換個不同的角度。」伊蕾希絲在教室前方說道,一旁的桉樹擺滿著搖曳火光的蠟燭,天花板的燈光調暗,整間教室沐浴在柔和的光芒,整間寢室因為蠟燭的燃燒瀰漫某股清新、乾淨的香氣。

旁觀者清換個角度,幸虧我有來參加這次的瑜珈。我想,我想我可以用用看其中一個方案。若有必要我兩個都會採納利用。

泰爾昨天都沒有來找羅蕊,這不是最糟的事。最慘的是我竟然注意到這件事,我甚至是關心起泰爾的來訪。

我是了嗎?

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喜歡上泰爾,對吧?!我絕對不可能放縱自己和他約會,或是做什麼諸如此類的事。我還有女王的地位要顧及。儘管如此,我還念念不忘昨日,他的手碰觸到我的肌膚、我們互開玩笑,且待在他身邊是讓我多麼自在,我可以感覺後頸頭髮遮掩處傳來刺癢感。

這完全亂了調。我只有一件事要做。

我需要轉移自己對於這場謊言遊戲的注意,感情氾濫之前我必須把這些情懷分解成一塊塊的,鎖進某種專門束縛這些感情的箱子,之後假裝所有事從來沒發生過。

握緊拳頭,釋放所有多餘的情緒,隨著腦袋慢慢放空,我可以想像雙腿直直的伸向蒼穹。但是泰爾的臉猶如鬼魅般再次出現腦海。我下意識的縮了一下,直挺的雙腿又開始晃動。

就在我努力回復方才的平衡時,我右邊發出的一聲,夏洛特雙腿落在她的前面,整個人變成一種變形的拱橋姿勢。「莎丹,以泰爾為目標的謊言遊戲進行的如何?」

剛要起步。我想。沒有任何一刻比的上現在

「我不知道,姊妹們,」我說,盡量用最好的演技,語帶無聊的說出這些謊話。此刻我非常感謝瑜珈讓麥德琳和夏洛特整個身體變成麻花,這樣她們也不會看見我回答的神情。「我一直在想,把泰爾當做這次的標靶,似乎感覺……遜掉了。我想這有點降低謊言遊戲的標準。」

她們一語不發,也許她們同意我說的話吧。「再說,」我繼續說謊。「如果人們真的喜歡上泰爾怎麼辦?我也有我的名聲、地位要。沒惡意,麥德琳。」我補充以免冒犯麥麥。

從這裡看去,麥德琳沒有被我得罪的模樣——事實上,她感覺酷似帶了張平靜的面具,小巧精緻的五官是如此放鬆和自在——但夏洛特的表情則是完全相反。

「我就知道!」夏洛特大叫,語氣裡是完全沒有藏匿的興奮。

「知道什麼?」我回問,身子因為害怕小夏知道真相而打顫,我的心臟開始瘋狂加速。我的反應有那麼明顯嗎?麥麥也知道這件事嗎?

「妳知道無法讓泰爾和自己墜入情網,對不對?!」小夏得意洋洋的向我求證。

「什麼?」我的姿勢頓時失去平衡,我對著小夏瞪大眼,沒想到從她口中說出的話不是我想像。「不是,我——

麥德琳打斷我要說的話。「喔,拜託,」她說,臉上輕鬆的面容絲毫沒有任何變動。「他只差沒有和莎丹告白了,他的臥室裡有妳的照片,」麥麥輕輕的對我說,下巴傾斜指著我,語畢,閉上雙眼繼續下個動作。

內心某方面希望泰爾沒有這樣做,但是我的心跳還是因為這句話而加速跳動。「他放了我的照片?」

「真的,沒騙妳。至少從去年開始,」麥德琳說。「我是在他的數學功課下發現那張照片,別問我他是怎麼得到那張照片、他用那張照片做了什麼,我沒興趣也不想知道。」——麥麥說到這打了寒顫,導致她完美輕盈的瑜珈姿勢出現短暫的搖晃——「但這就是為什麼妳不該放棄,這次的謊言遊戲可以說是為了妳量身訂做的。」

然後她發出咯咯的笑聲。「我等不及看見他發現被我們捉弄,當他知道所有的一言一句都只是玩笑時的表情一定很經典。我的意思是,拜託,我的寶貝小弟搞姊弟戀?永遠,不可能,會發生。」因為麥德琳上下顛倒,讓她的笑臉看去就像是哭臉,一種反胃的感覺頓時充斥我的胃。

「他就是成為謊言遊戲受害者的料!」夏洛特插嘴,「這是好事,莎丹,難道妳不這麼認為嗎?」

「嗯哼。」我虛應她們,整身仍不停發抖。但好險伊蕾希絲告訴我們要進最後的動作大休息式註十,最後的放鬆時刻,這是整堂瑜珈課程最後一個能讓我感覺平靜的姿勢。身為謊言遊戲的領導人、女王不能讓惡作劇中途喊停。我不能想像自己在朋友面前顏面盡失的悲慘模樣。

我必須繼續下去。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但我又想到麥麥方才說的話。我等不及看見他發現被我們捉弄,當他知道所有的一言一句都只是玩笑時的表情一定很經典。我們做過很多次的惡作劇,總有幾句話會在事成後出現:我會因為他意識到一切只是場騙局而笑死;他被玩弄的表情是無價;我敢打賭他們會像神經病般驚聲尖叫。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人當時的感受會是如何,縱使大部分的人罪有應得。但泰爾能否混為一談?只因為他從足球營回來時像位成熟的男人。但我又想到泰爾送我史酷比時所展露的迷人笑容,憶起他昨天在多納凡斯家的走道上看穿我所有的防備。

我打了個小噴嚏。感覺教室裡的溫度似乎比方才低了些,吸濕排汗無袖背心讓我無來由的感覺不堪一擊和弱不禁風。

一道微弱的光線出現,隨後夏洛特發出的咕嚕聲讓我睜開雙眼。我慢慢的用手肘撐起身子,伊蕾希絲將多餘的燈關掉。我們三人站起來,整頓我們的上衣,將黏塵墊捲起收好,準備離開。

「莎丹,所以妳的決定是?」夏洛特尋問,調整她頭上的白色束帶,然後對著伊蕾希絲的方向露出自己珍珠般的笑靨。伊蕾希絲點點頭,回應小夏的微笑。「所以名為男孩戀人的謊言遊戲是要停止,還是要繼續?」

我咬牙心想。就是這樣,我告訴自己,旁觀者清

「只要妳不要再說那麼陽春的計畫名字我就繼續,」我回嘴。瞇眼翻找包包,想從銀色尼龍運動包找到我的iPhone。「在這週末結束之前他會成為我的籠中鳥。」

趁她們不注意時,我快速的輸入要寄給泰爾的簡訊內容。昨天錯過你。今天最好能看見你,不然看見你吃火腿口味的冰淇淋也行。這封簡訊比我平常——平時的作風還更有侵略性——但我現在只能把這遊戲當做OK蹦,乞求最痛苦的時刻很快就會過去。

 

註九:Ujjayi意為:勝利的上升。模樣像一位英雄或征服者一樣把胸腔和肺部完全撐開。

註十:梵文為Shavasana。在瑜伽體位法中又稱攤屍式練習瑜伽體位法時,最終都應以攤屍式收合。有「回歸身體、成為身體」的涵義。

 

† 第七章 

任何地方都比不上家

 

「莎丹!」媽從樓下大喊我的名字。「早餐準備好了!」

「難道不能讓這女孩好好的睡上一覺嗎?在這暑假一次就好!」我回喊樓下的呼叫,但說真的距離我傳的簡訊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我坐在書桌面前,對著自己的筆電大眼瞪小眼,除了查看電話是否有最新訊息之外,只能憤怒的更新臉書動態。泰爾對於昨晚我的簡訊還沒有任何回應。我簡直不敢相信,甚至連回傳一張笑臉都沒有。

無所謂。我安慰自己。妳最後還是能得到他。話說回來,如果泰爾最後還是不喜歡我,結果也不會因為這樣就有所改變:所有人都會當面嘲笑他。也許他不屬於我會更好。

但這也不代表我不接受他。

我將手機滑進睡袍的口袋裡,然後離開房間下樓。就當我穿越客廳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我的心此刻猶如電梯般,用無人能及的速度直衝天際——泰爾打給我嗎?尤其是我看見門上被陽光映照出一個高大的影子時更加興奮,表示有人就在門前。但是當我開門時,結果不如預期,不是泰爾而是葛瑞特。我不禁皺起眉頭。

「呃…你來找夏洛特?」我用問題試探他來這的目的。葛瑞特回我尷尬的微笑,隨後從他的背包拿了某樣東西出來。

「其實,我來找妳順便問這是不是妳的。」葛瑞特手裡拿著表面貼滿施華洛世奇水晶,令人眼花瞭亂的手機。「昨天我在帕洛馬鄉村俱樂部餐廳發現。手機電池沒電,所以我也不敢肯定是妳的,但我對這隻手機有印象。」

我盯著手機,但沒有從葛瑞特手中接過,他認為這支閃閃發亮、陽春難看的怪物手機會是我的?嗯哼,謊言遊戲的成員們只會用托里.伯奇註十一的經典款和時尚配件——無論任何情況下。「不是我的,」我說。「你應該拿回去餐廳的失物招領處。」

「喔,那好,抱歉。」葛瑞特回我另一種笑顏,令我捉摸不定的那種笑容,聽到我的回應後他把手機放進短褲裡的口袋。「所以…近來如何?」

我先看了我身穿的睡袍和拖鞋,然後回到我們的對話。「呃,我剛睡醒,看起來就像死而復生的殭屍。」

葛瑞特的雙眼變寬。「不,我不感覺。妳看去很可愛。」

這是某種玩笑嗎?「葛瑞特,我才剛睡醒,」我說。「我們可以晚點再談嗎?」或者永遠不要。我在心中下註解。

「當然。」葛瑞特臉上盡是尷尬。「我就不打擾妳,好讓妳去吃早餐或是做些什麼。」他走下門廊,有幾步顯得他匆匆忙忙。「待會見,莎丹。」

「嗯嗯,晚點見。」他一轉身我就用最快的速度關上門,透過玻璃我看著他快步走到他停在路邊的車子。詭異,或許他只是在向小夏的朋友們示好而已,好獲得我們的青睞和祝福。但是我對這想法抱持懷疑。

面對這樣讓人無法掌控情況,我也只能無奈的聳肩,走進貼滿陶瓷裝飾的廚房。廚房裡,羅蕊的雙手和膝蓋緊貼著我們家廚房的地板,手中拿著吸滿液體的抹布擦拭。橙色的液體圍繞在她周圍,酷似中古世紀的護城河般包圍著她。媽拿著一捲紙巾和裝有清潔劑的噴霧瓶走到餐桌旁,而爸則在一旁拿著塑膠袋將吸滿柳橙汁的毛巾放進去裡頭。

我避開這團混亂,朝裝有新鮮咖啡的咖啡機走去。「清理打翻的柳橙汁是需要多少梅瑟家的人?」我挖苦他們。

媽聞聲抬頭看向我。早晨的陽光使她眼角旁細微的皺紋更加明顯,這也使她看去更加勞累,甚至是脆弱。「剛剛誰在門外?」

「沒人。」我趕緊回應媽的問題。拿著裝有熱騰騰咖啡壺倒進杯子裡並坐在餐桌旁。

媽瞪我。「妳可以幫忙,舉手之勞,莎丹。」

這句話頓時讓我感覺生氣。這又不是我亂的。「看這情況,應該是羅蕊打翻的。」我聳肩。

羅蕊站在不銹鋼洗水槽旁,將抹布擰乾、洗淨。「媽,真的很對不起。妳今天早上現搾的新鮮柳橙汁都付諸流水了。」

我們的老媽輕輕的拍了羅蕊的肩膀。「別擔心,親愛的。意外難免。」

我怒視面前的咖啡。如果現在立場轉換,換成我打翻了柳橙汁,媽會給我她著名的失望眼神,那眼神不外乎就是指責我把所有一切都當作理所當然,不懂他人的辛苦。而爸則會無奈用手將頭髮往後梳,這樣動作再次強調媽的失望眼神。只要是我犯的錯,他們就會接連用放大鏡審視我。但是只要是羅蕊出了包,一切都會煙消雲散,不用去太過在意。媽從冰箱拿了罐純果樂註十二柳橙汁。爸將專滿垃圾的塑膠袋綁緊丟進黑色垃圾袋,穿越廚房打算先放在門口,會先經過盥洗室註十三,德瑞克在那慵懶的休憩,爸停下來拍拍德瑞克的頭,我們家養的大丹狗。

喝了一口眼前的咖啡,讓我差點吐了出來。這是黑咖啡——有誰會喝這鬼東西?我打開甜蜜素糖包倒進苦澀的黑咖啡裡。在我身後的羅蕊輕嘆一聲。

「黑咖啡是我要喝的,莎丹。」她瞪著我。「我需要它提神。」

其實這算滿有趣的現象。當羅蕊在我們家時,她不再是盲目崇拜我、渴望變成我的朋友,她充份詮釋了個性極愛抱怨、惱人煩人、自以為是,又是身為悲情受害的妹妹角色。「妳為什麼需要那麼苦的東西?」我問。「現在是暑假。累了倒頭去睡就好了。」

「我今天要和泰爾出去,我們打算熬夜去看流星雨,今晚,」羅蕊猛然說道。「所以我需要。」

泰爾。這句話猶如有人摑了我巴掌。這就是為什麼他沒傳簡訊給我——因為他要和羅蕊出去?「你們要去哪裡看流星雨?」

羅蕊的眉毛聞聲突然上揚,而我忽然想到我似乎表現的太過好奇和迫切。「妳為什麼在意我們要去哪看?」她問。

「我是不在意。」我回答,似乎太快否認。

從羅蕊拿走咖啡這動作可以感覺她被我冒犯。我們的爸媽在我們身旁走來走去準備上班,爸是醫生,而媽是律師。只要一眼就好,我將手機拿到桌子底下檢查有沒有什麼訊息,除此之外,我別無所——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得到對話框框和一封簡訊。我可以聽見腦海中有興奮的嗡嗡聲出現。我慢慢的、緊張滑開手機螢幕。

是泰爾傳來的簡訊。

妳會挑戰水果口味的冰淇淋嗎?

這內容讓我展露微笑。好吧,這封簡訊內容很可愛沒錯。或許,也有可能,這封簡訊有其他意思。會是某種一同出遊的邀請嗎?我說我想要見他——他會想要一起去吃冰淇淋或是雪糕什麼的嗎?

用盡所有自制力才壓下我開心的笑容,我又看了幾次手機螢幕上的簡訊。他的回信讓我鬆了一口氣,也許我太放鬆了。但我不能太快回他簡訊。

現在,換等我。

媽拿著一碗裝滿豆漿的麥片坐在餐桌旁的椅子。「所以,羅蕊,泰爾從足球營回來還不錯囉?」

又是泰爾。他無處不在,那種心煩的感覺又出現了。

「嗯嗯。」羅蕊無言以對。她的雙眼沒有焦點的到處亂看,她的反應突然變的很生硬,酷似四肢被人牽線的木偶般。

「他看去很像有長高幾英寸的樣子,對嗎?」媽緊追問道。

「我沒有注意到。」羅蕊回答。她的脖子突然變的羞紅,汗珠開始在她嘴唇上方冒出。她試圖玩弄戴在手腕上的托里.伯奇皮革裝飾的手環轉移焦點。

我只能坐在一旁忍氣吞聲,內心的厭煩已經慢慢的轉成苦澀。我知道羅蕊會永遠喜歡泰爾,但我不知道她的暗戀在這暑假可能會化為真實。一想到這就點燃我內心的妒火——也驅使我更想要得到泰爾。偷走妹妹的暗戀對象或許是枯燥乏味的肥皂劇情,但是不同的事是我不是無聊而想要,而是真的想要泰爾。但也許,只不過是也許而已,可能讓泰爾意識自己其實很喜歡我。這對羅蕊會是很好的當頭棒喝,無論你在家和爸媽感情有多好,到了外面的世界妳就不是被人捧在心頭上的搖滾新星。

 

註十一:托里.伯奇(Tory Burch)是美國很受年輕人歡迎的時尚女裝品牌之一,它的創始人是托里.伯奇(Tory Burch)。

註十二:是一家美國的飲料公司,主要生產各種果汁。

註十三:這裡所指的盥洗室不是廁所。Mudroom,通常都會設計在大門出口旁,作用大多放置鞋子、沾泥的物品,在歐美國家的屋幢較為常見,又稱屋內脫放濕衣房、沾泥物品寄存室。

 

† 第八章 

誇大的美容覺

 

我睡眼惺忪的睜開雙眼,環顧周遭。所及視線猶如被人投擲了釋放藍黑色氣體的煙霧彈般,感覺眼中所有事物都成了沒有規則的形體模糊且扭曲,聲音聽在耳裡低沉且厚重,酷似身在水中世界。無論我在哪,現在是夜半三更,而我並不孤單。

昏暗的燈光下,我終於看清圍住我的四面牆,整間房間空蕩蕩,透過窗簾敞開的窗戶看去可以發現有個停車場。空氣中瀰漫一股松香氣味加上陳舊的菸味。隨後耳裡傳來一陣敲打聲,接著是他人打屁聊天的聲音,可以判斷說話的人在這房間外頭,不遠且接近此處。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我也不確定自己現在幾歲。當然不是花樣年華的十七歲——感覺才四、五歲而已。我往下看自己所穿著的衣物,自己身穿一件老舊的碎花睡衣,睡褲的長度勉強遮住膝蓋。彈性伸縮的睡衣衣袖緊緊捆住我的手臂,使我被睡衣綑緊處不斷發癢,突然我整個人僵在原處,慢慢的將汽車旅館聚酯毛毯拉高至下巴。因為我看見有個模糊的身影坐在窗口旁金屬圓桌上,不斷用手指敲響桌面,雙眼凝視窗外無遠弗屆的星辰。

「媽媽?」我試著呼喊,希望對方會有所反應。

那人轉頭看向我,但我無法看清她的面容,因為她的臉扭曲變形。我盡全力——試著回想親生媽媽的長相,這是我唯一能做的。只是,這樣做也只是舀湯止沸,白費力氣而已:我只有幾週大就被領養,而不是四歲才被領養的。我沒有任何有關媽媽的記憶,我不知道她的個性如何、面容如何。所以,我仍努力去看面前的人。這時,有隻和我小手一樣大小的手拍拍我的肩膀,我循著拍肩的位置轉頭,迎面而來的是張臉。一面鏡子。

「妳好?」我問。可是映照我的鏡像仍保持沉默。

我驚恐的發出一聲尖叫,但這次我回到我的房裡。我柔軟的奶油黃埃及棉毯在我腳邊捲成一團。我裸露的雙腿因為空調吹出的冷氣而感覺涼爽。我看時鐘——現在甚至還沒十二點。今晚稍早我睡著了,下午時我和夏洛特打了幾小時的網球,因為網球賽季下週開始,而我不想給妮夏看見我生疏的網球技巧,讓她感到滿意。

我伸了懶腰呼出一大口氣。現在完全沒有剩餘的睡意讓我再睡一次回籠覺。我迅速的床上起來,穿上一旁的華夫格針織外套,然後離開房間走下樓去,步伐輕盈且無聲。

我走到流理台旁的水槽裝一杯水。突然一道光束從我身後照射過去。光亮來自後院那完美無暇的盆栽景觀盡頭,柔和的黃色燈光穿越如網狀般縱橫交錯的樹枝空隙。

秘密俱樂部。羅蕊和泰爾在後院搭帳篷,仰望星空。我能想像他們望著夜空的模樣。他們的頭朝對方靠過去,黑夜的籠罩下在對方耳邊低語。內容讓我好奇。那種感覺是什麼樣子,依偎在泰爾的懷裡,躺在他結實的手臂上看著他的側面,如果那人是我的話,我會有什麼樣的悸動?

「我們把妳吵醒了嗎?」

門口驟然出現的身影嚇的我整人抖了一下,玻璃杯也因此從我手中墜落。它隨著地心引力掉落撞擊花崗岩製成的流理台桌面,瞬間裂成片片碎片。當我把手抽開時,才發現自己的手被碎片劃出一道血痕。

「噢!」雖然傷口很淺不深,但傷口卻流出汩汩鮮血。我靠在流理台旁,整個人感覺頭昏眼花。

泰爾快步走向我。「我的天。妳還好嗎?」

「還可以,」我勉強讓語氣保持一貫,盡量不流露任何一絲脆弱。「但或許你可以把我拿個OK蹦?」

泰爾看去似乎不想離開我。「放在哪裡?」

「客廳的衛生間,裡面的急救箱。」我用沒有受傷的手指出方向。

泰爾快步離開去找急救箱,我趁這時大口喘氣。我是有什麼毛病?!我不該弄掉玻璃杯,即使是夜半人靜的時候。泰爾該不會認為我是那種笨手笨腳的女生吧?他可以說說是什麼時候對我有感覺的?

那我何時對泰爾有感覺的?我還沒回覆泰爾的冰淇淋口味挑戰簡訊。我告訴自己這樣做是為了讓泰爾保持警覺,讓他知道我不是任何人都能搭上線的,但說實話,我仍然沒有頭緒下一步棋該怎麼走。我也認為調情的手段對泰爾並不一定有用。

幾分鐘過後,泰爾拿著急救包再次出現。他拿出厚厚的方形紗布,然後把紗布壓在我的掌心抑制血流量,然後泰爾慢慢引領我到餐桌旁坐好。「繼續壓著,我來收拾就好。」他說。

「謝謝。」我咕噥回應。

「沒什麼。」泰爾說。我的目光躍過他寬廣厚實的肩膀,他小心翼翼的掃去檯面的碎片,拿起較大的玻璃碎片包好丟進塑膠袋。「我不應該那樣嚇妳的。妳怎麼會起來?」

「我猜是夢的緣故。」我說。

「夢的內容關於什麼?」

我因為羞愧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我通常不會和異性談論我的親生母親。甚至任何女生朋友也一視同仁。

泰爾把碎片收拾好後將塑膠袋綁緊,確保不會有任何一塊碎片從塑膠袋中掉落,便把裝有玻璃碎片的塑膠袋掛在盥洗室的把手上。清理完後,泰爾拿起桌上的急救包並坐在一旁,然後把我的椅子拉向他,他朝我靠過來好檢視傷口,這也使我們面對面,彼此的距離只有釐米之差。我吸氣,感覺我們之間的空氣充滿著活力,他朝我靠過來。泰爾溫柔的捧住我受傷的手,我的手指慢慢的從紗布上離開,泰爾取走紗布放在一旁的桌上。

「這會有點刺痛。」他警告我,他的雙眼說話時不曾有一秒離開我的注視。

他強忍淚水的打開刺鼻的消毒水,用棉花棒沾了一些後開始處理我的傷口,每次的輕觸都痛的讓我打起哆嗦,感覺猶如火焰紋身般疼痛。然後泰爾抬高我的手到他面前,吹出清風減少手中的痛楚,我再次打起哆嗦。當下,感覺泰爾和傷口兩者相比下,前者讓我更加難忘。

「妳確定妳沒事嗎?」泰爾溫柔的詢問。

「我很好,真的。」我說,然後身體卻不由自主的瑟縮一下。

「我不是指割傷,」他說。「我是指……妳剛剛說的夢。無論是什麼夢讓妳醒來,妳似乎……」泰爾的音量逐漸變小,或許是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來形容。

「我夢見我的媽媽,」就這麼突然,內心所想的就這樣脫口而出。「我是指親生媽媽,你知道我是被領養的吧?」

「這我知道。」我以為泰爾會說些什麼舒緩我的緊張,但是他沒有何動作。他只是將OK蹦背後膠膜撕開,緊緊的貼在我的傷口上。然後泰爾把我的手握成拳頭狀施力,繼續施壓在傷口上止血。安慰我並示意我繼續說。

「這不是第一次,我是偶爾會夢到——她的身影。只不過每次都會讓我醒來。但我很清楚夢中的她不是真正的她——我也不確定真正的媽媽長的如何。我對她沒有任何記憶。這是保密收養,所以我的爸媽——梅瑟夫婦,我的意思是——他們都不會和我談論這些。」

有段時間,廚房除了空調運轉的低沉嗡嗡聲之外,只剩下我和泰爾倆人呼吸的聲音。幾秒過去,泰爾仍保持沉默,一語不發,使我也內心開始恐慌。或許我透漏太多私事、或許他不想聽我的怪夢、或是聽我對爸媽的焦慮。我不喜歡現在無助的自己,我甚至不曾把這些感受寫在日記裡。

但是泰爾的手握的更緊。「對妳而言一定很辛苦。」他回應。

所有的負面情緒當下一掃而空。這是最好的事。這是我唯一一次掏心挖肺的時刻,真的。

「妳會希望未來某天遇見她嗎?」泰爾問我。

這問題讓我開始思考答案。令人驚訝的是就算這是司空見慣的陳腐問題,但卻從來沒有任何一人問過我的想法。「我想是的,」我說。「我是指有部分的我很氣她為何要拋棄我,當然——每位被領養的小孩免不了會這樣想。我想知道她為什麼要放棄養育我的權利,為什麼她不能把我留在她身邊。」

「也許她有很好的理由。」

「或許真的有也說不定,」我點點頭。「但比這答案更重要的是我只是單純想看看她,跟她說些話。試著找出我們母女之間的共通點。」語畢,我感覺淚珠在眼角打轉。我哽咽的吞下難過,這真是太尷尬,我絕對不會在泰爾面前流淚。

我誇張的聳肩努力掩飾我的多愁善感。「無論如何管它的。你問我夢到什麼,而我給了你答案。」

「謝謝妳願意告訴我這件事。」泰爾說,然後他吸了一大口氣。「我也不是睡的很好。」

「怎麼說?」

「失眠。是最主要的原因。我以前還會夢遊。」他承認,模樣顯得相當害羞。「過去我爸媽還會對我發飆,因為當下的情況讓他們嚇壞了。」

「你做了什麼?」

他笑著回應。「呃,他們下樓找我在哪,卻發現我坐在沙發上窩成一團,手裡拿著遙控器,音響當時還大聲播放購物頻道主持人的三寸不爛之舌。」

「而你對整件事完全沒有印象?」

他搖搖頭。「我當時睡得很熟。」

我輕拍他的胳膊。「他們很幸運在你下訂單前發現你,不然他們可能會收到好幾打的女式保暖長內衣。」

「或者是Life Alert的警報器註十四。」泰爾和我一同開玩笑。

「也有可能你訂到可以檢查貓狗是否有便溺在地談上的紅外線手電筒。」我延續幽默的玩笑。

我們都因為對方的笑話在黑夜中傻笑,我很感激泰爾幫我把從親生媽媽的注意力轉開,讓我的感覺好些。當他的手放開我的手時,我知道自己已經開始懷念他的手是多麼溫暖。

我接著問。「哪裡是你過去夢遊醒來最奇怪的地方?」

「我站在浴缸裡,水不斷從水龍頭流出來。」泰爾沒有任何的猶豫就回答了我的問題。「那時我十二歲,爸媽一想到我可能淹死,對於差點失去我這件事嚇壞了。我爸甚至威脅我去看睡眠醫生做些測試。妳要知道——那些測試免不了要在額頭兩側貼上電極片,然後有人會在一旁觀看、記錄妳的反應。猶如自己是隻實驗白老鼠般,只能進不能出。」泰爾原本炯炯有神的雙眼瞬時變的黯淡。「他當時是那麼憤怒。」

「我想維加先生只是擔心。」我試著圓滑他尖銳的思維。

泰爾嗤之以鼻。「我不這麼認為。」

我對此不發一語,但我想知道泰爾為何會有這種反應。有次,維加先生對麥德琳發飆,因為她赤腳走在附近的街上。生氣的原因不是因為擔心麥麥可能踩到尖刺的物品刺傷腳,而是擔心鄰居們若是看見會做何感想。我不是說他不關心泰爾是否會淹死,但我對於他憤怒的點感到很疑惑,因為感覺維加先生的怒火,令人心煩且古怪

「當爸媽不是都會擔心的嗎?」我溫柔的反問泰爾。

泰爾點頭。「我想妳說的對。」

我們望著對方,猶如體悟到對方的煩惱。我有股衝動想要伸手,碰觸他的手提醒他不孤單,想要撫摸他那高高的顴骨,讓他不屑撇開的目光轉向我。或者最起碼我能握住他的手,輕捏他一下示意一切都會沒事。但我害怕,如果他把手抽開呢?如果他取笑我的安慰呢?

「所以你現在還會夢遊嗎?」我問。

「嘎。」泰爾搖頭。「可能是因為長大的關係吧,至少我是這麼猜的。但我不時還是會做惡夢。夢到我出現走在學校,到了中途才發現自己只穿件內衣而已。」

「人人都有的經典夢魘。」

「妳也有夢過類似的?」他問。

這次換我搖頭。「不,我是常夢到別的事物。」

「關於?」

,我差點說出來,千均一髮之際把話吞回去。

但是泰爾現正凝視我,酷似他有讀心術般研讀我的思想。驟然之間,他用腳勾住我的椅子把我轉向他。我不禁為這突如起來的舉動喘氣,我什麼話都沒說出口,而我想我絕對不會有任何動作。彼此是如此的接近,週遭混濁的空氣被他的潔淨的氣味驅趕,聞來猶如青草的氣息般。我望著他,而泰爾也凝視著我。某種沙沙的聲音縈繞耳際,也許那是因為我緊張到讓血管裡的血液匆匆流動的聲音。

我試著不要在這場互望大賽中嚇壞。「話說,你明晚有要參加妮夏的派對嗎?」我假裝只是隨口問問。

泰爾愣了一下,彷佛他沒想我會問這問題。「我不知道,我還沒決定,也許會去吧。難不成——希望我去?」

我張嘴欲說,但是我又閉上雙唇。當然我希望你會參加。但這想法心神不寧,這會讓我感覺自己需要他人、顯得我不夠酷、不再是眾人中心。「呃,一點也不在乎。」我輕慢的回應,隨然我的語調已經暴露了我的真實情感。「但,嗯,我想我的妹妹會希望你去。我認為她有那麼一點暗戀你。」我抬高眉頭,等著看他有何反應,任何動作都代表泰爾可能會回應羅蕊的感情。

泰爾不再退縮。狡猾的笑容慢慢的在他英俊的面容上展露,他歪頭靠向我,倆人距離近到呼吸著相同的空氣。「我們現在真的要談羅蕊嗎?」他問。

他的回應讓我震驚到不知該如何是好。「嗯。」我說,但後來我的腦海一片空白。泰爾要吻我嗎?他的自信令人陶醉。我用盡所有力氣才移開目光,彷彿有人拿了木樁刺進我被肋骨包覆,急速跳動的心。

泰爾伸出手撥開我前額的瀏海,把我的頭髮撥到肩膀後頭。「嗯。」他在向我調情,他抬起我的下巴,讓我面對他。

所以我們真的要接吻了。我慢慢的靠向他。泰爾粗糙厚實的手輕輕的摸過我的額頭。我屏氣凝神,興奮和期待兩種情緒在我心頭跳躍,我們的臉越來越來越接近彼此,雙唇……

「泰爾?」

聞聲,我當下立即退開。泰爾也同時向後退並站了起來。羅蕊站在門口,她的身影蓋住外頭想闖進這間昏暗室內的光亮,她的雙臂在胸口前交叉,羅蕊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我好奇她是從何時就站在那。

「我正納悶你怎麼會離開那麼久。」片刻後,羅蕊說。

泰爾雙頰此時染上紅暈。他起身把牛仔褲拉直,指著桌上的急救包說。「莎丹不小心打破了玻璃杯。我幫忙她清理。」

泰爾的目光全在羅蕊身上,而不是我。我轉身看著手中包紮好的傷口。突然,和泰爾接吻的畫面變成黃梁一夢,難以想像且不可能的事。也許這一切都只是逢場作戲——也許他只想和我拍拖而已。他退開的模樣猶如箭射出的弦般,他似乎對於羅蕊若是撞見我們親暱的模樣感到震驚。難道他覺得我不是接吻的好對象嗎?不管事實如何,我也站起來並拿走桌上的急救包。「泰爾,謝謝你的幫助。」我用冷淡的語調感謝他。隨後我轉身面向羅蕊。「祝妳在妳的秘密俱樂部玩的愉快。」我帶些慍火說道。

我挺起肩膀大步離開廚房。我想要回頭看看泰爾是否有凝視我離去的背影,但我沒有足夠的勇氣轉頭。我嚴厲的告訴自己:剛剛發生的事並不代表什麼

妳對泰爾沒有任何感覺妳對泰爾沒有任何感覺

但無論我重複多少次,感覺還是如同第一次的悸動般強烈,我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註十四:Life Alert Emergency Response公司研發的一種警報器,全名叫生產被動個人應急回應系統。這種警報器能夠自動監測到摔倒的情況,因此即使佩戴者喪失行為能力它也能發出求救信號。

 

† 第九章 

護足的廢物

 

週四傍晚,天空的暮色猶如水彩揮灑的繽紛畫紙,粉色基底配上深橙色的蒼穹,再用亮黃色點綴被夕陽照射的雲彩,夏洛特、麥德琳和我擠進我一九六零年的富豪汽車,我叫它佛洛伊德,前進妮夏的派對。我緊緊握住方向盤,逐漸加速通過彎道。空氣中飄散著青草剛修剪過的香氣和木炭悶燒時的氣味,薩比諾峽谷和連綿的聖塔卡塔利那山的自然美景在我面前顯的美不勝收。終於,我們到了妮夏她家的街道,吹到臉上的微風讓我不禁發癢想笑。我露齒而笑的把音量調到最大聲,讓傑斯的混音樂曲隨著佛洛伊德的喇叭大聲播放。麥德琳雙手舉高和音樂一起高歌。夏洛特的頭伸出車窗外,像隻喜歡吹風的狗,等到她回到車上時,夏洛特才意識到她的髮型已經全被風吹亂。

「今晚,派對的重點是操控迷戀男孩——我可以感覺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夏洛特到我旁邊大叫,隨後回到副駕駛座和音樂一起舞動身子。她的綠寶石耳環也隨著她興奮的情緒左右搖擺,我可以聞到她噴在身上甜膩的蜜糖女性淡香水味。

「操控什麼?」我問,然後給她一張嚴肅的神情。

「操控迷戀男孩,」夏洛特重複她方才說的話。「妳知道,妳和泰爾一起坐在樹下註十五?」

我們停在妮夏家過去一點的幾間房子,一幢有西班牙風格的牧場——遲到代表有架勢,我們有格調,即使那意味會失去很好的停車位,那還真是不幸。當我車子熄火時,我狠狠的瞪了小夏一眼。「我告訴過妳不要這樣叫。」

「隨便。」夏洛特無所謂的在空中揮揮手表示不在意。「我不在乎要怎麼稱呼它,我就只是想要看它成功。就是今晚,莎丹。妳超級性感。」

我壓下雀躍的情緒。感覺我的胃有好幾隻蝴蝶翩翩起舞,但也許是因為我一整天沒吃多少食物的緣故。我用後照鏡審視自己的模樣,我不得不承認小夏說的很對。我的秀髮直柔且順亮,猶如褐色的瀑布流過我的肩膀。紅白印花露背連裙凸顯我如玫瑰色般粉嫩的膚色,點亮我翠綠的雙瞳。我的笑容比平常還更加燦爛,呃,間單來說,因為我很興奮。我準備好今晚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我回憶上次為一個男孩用心打扮已經沒有什麼印象,化妝的過程戰戰兢兢,注意每處細節,睫毛膏會不會塗的太厚、頭髮會不會太過毛躁。尤其是經過昨晚,我更不能忽略內心的悸動。他的所有事已經佔據我的心頭,就像是信件開頭的大寫字母般明顯且難以忽略。就算我一覺醒來,那種感覺仍舊存在。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但事實上,不可否認的:我喜歡他。而現在唯一能解決我的相思病的唯一辦法,就是泰爾也坦承他喜歡我。

這意味我要想辦法面對姐妹們和學校裡其他同學……羅蕊。我完全沒有任何頭緒。但這先都不該擔心——首要之務是先釐清泰爾的感覺是否和我一樣。

我們離開佛洛伊德。對街有兩位小女孩,她們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在自家門口前騎著腳踏車。她們車籃尾綑綁的流蘇顏色和腳踏車搭配的相當完美,就連她們的泡泡糖色涼鞋也很可愛。羅蕊以前和我也常穿一樣的衣服,在我們還是知心姐妹淘的時候,加上那時我們的衣櫥也沒有很多選擇。內心被一股內疚感滅頂,一想到時間的流逝讓我們彼此之間疏遠這點讓我愧疚,更別說我今晚要做的事。從她身邊奪走泰爾。前提是我敢這樣做。

但是我需要保持自己的地位才行,如果泰爾不喜歡我的話……這假設讓我不寒而慄。

「姐妹們,妳們昨晚沒有在我家廚房真是太可惜了。」當我們走向妮夏的派對時我轉身開口。「告訴妳們,關於泰爾的事。他真的喜歡我,現在萬事具備,只欠東風,我要問他明晚要不要和我來個野餐約會,我已經計畫好了。」

「真是甜蜜。」夏洛特不以為然的回應。

「這是他應得的。」麥麥補充。

我再次轉身充滿自信的走進妮夏家的車道。可以聽見後院喇叭播放的搖滾音樂。一些男孩站在門口前的草坪注視我們三人,這也沒什麼好令人意外的,男孩們的目光要不落在我們身上才叫奇怪。當我轉身朝向佛洛伊德按下鎖車鈕時,眼角餘光看見一旁屋幢飄動的窗簾。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應該是伊森.蘭迪的家。他為什麼今晚不要出來參加派對?他又不是難看到無法見人,甚至在派對上還算可愛的——前提是他表現像正常人的話。

剎那,某種尖銳和高分貝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開。「莎丹,妳看去真是超——殺的!」、「那是最新季的塔庫恩嗎?」隨後是鮮明且耳熟的喀嚓聲,那是iPhone的拍照聲音,賈柏莉兒和莉莉安娜突然和我並排走路,拿著手機自拍。

我朝她們伸出手。「女孩們,沒有我的允許不能在推特上放我的照片。」

賈柏莉兒先凝視螢幕,猶豫了一下是否要給我看,但最終她還是把手機交給我批准照片。照片裡的我走在人行道上。我的微笑燦爛但不浮誇。不過我看去有點緊張。只有一點點而已。我敢說這就是戀愛的模樣。

莉莉安娜瘋狂的更新推特。「感謝上帝妳們在這。如往常一樣超有氣勢的登場。」然後她看向夏洛特。「葛瑞特在找妳。」

夏洛特聽見這句話只是耍酷的微笑。「隨便,讓男孩多等幾分鐘無傷大雅。」但即使她嘴上這麼說,雙腳卻墊起腳尖走入人群中尋找葛瑞特。我原本想要取笑小夏的行為,但我突然想起葛瑞特前幾天送手機到我們家門口的怪異舉動。我忘記把這件事告訴她——也有可能是因為我不想說。現在只求葛瑞特也不會向小夏提出這件事。因為若是他說出來,小夏可能會認為我在隱瞞某些事或是有其它難言之隱才不和她說。

我們走進浩大的客廳,這裡的裝潢沒有說很古板,但也沒有時尚到哪裡去。精製的無香味茶蠟燭在桌上搖曳火光,蠟燭溶化的梔子味和啤酒的味道籠罩整間客廳。幾乎所有同學都聚在這——至少該在的都在這,他們聊著暑假的創舉、八卦,享受所剩無幾的夏日時光。史黛琳.沙爾,網球隊上交際手腕還不錯的人,她現在手裡拿著紅色塑膠杯隨著音樂跳舞。藉由她的鼻子,我精準的推斷出不管她喝的是什麼,她手中的絕對不是第一杯。有些紅色塑膠杯被人丟在地上,一些洋芋片掉在桌上,還有某種不知名飲料被灑在牆面。音樂讓氣氛越來高亢,音量大到感覺整間房子都在搖晃。

「難道我們錯過了好戲?」麥德琳轉頭問賈柏莉兒,隨手摸向她所佩帶的項鍊。

賈柏莉兒翻了白眼。「不算是什麼好戲。只是妮夏嚇壞,我猜她可能希望這裡保持一塵不染什麼的。」

我厭惡的哼了一聲。「她總是繃著一條神經過日子,不累嘛。」

然後我偷偷注意妮夏的行蹤,發現她在樓梯下方和網球隊的女生們聚在一起,但她看起來不打算等我加入。妮夏在那群女孩中比手畫腳,中途還把她黯淡無光的髮尾撥到肩膀後方。幾位網球隊的女生發現我,頻頻轉頭看向我,而妮夏注意到我時,只是挑眉示意有我沒我都沒差。妳不重要。但她很清楚知道,因為我的賞光,這場聚會才能稱的上派對。

我繼續留意室內四周,橄欖球隊的傑佛.卡茲和一樣是熱門人物的格瑞.里查德聚在一起,兩位穿著BCBG註十六風格的四年級女生面露無聊的站在玻璃門旁,滑著自己的手機螢幕。我的目光不斷注意來去的人們,但後來我意識到:泰爾不在這裡。有可能他沒來參加派對嗎?

我對麥德琳說。「這裡好熱,我要去後院拿杯喝的。」

後者點頭。「祝妳好運找到我弟。」

聞聲我整個人宛如被凍結般無法動彈,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麥麥。難道她發現我的感覺?難道她知道對我而言,這不是場謊言遊戲了嗎?但想到麥德琳一臉期 待的笑容,不帶任何一絲的狡詐。我大口呼吸試圖用氧氣保持清醒,我感覺自己快要醉倒在地,但是截至目前我甚至滴酒未沾。霎時,我真的很需要去外面透透氣。

我推開擋到我面前的人,開一條通道給我自己。廚房是最多人聚集的地方,大部分參加派對的人漫無目的的圍繞在啤酒桶附近,有些人甚至還跳到石灰石製成的桌面上跳舞。葛瑞特在一群健壯的運動員之中有說有笑,雖然他手中沒有拿著酒。當下內心提議是否讓他知道夏洛特找他,但我很快的否決了自己的提案。我可不想讓葛瑞特認為我是用這當藉口跟他攀談。

一股馬球男性淡香水味撲鼻而來。「嘿,莎丹妳看去滿不錯的,」有人這樣說,雙頰有著雀斑,瞳孔是綠色的臉突然出現佔據我的視線。艾丹.格羅,我的三分鐘迷戀對象。現在他看我的眼神充滿熱切期盼,猶如我們今晚應該會產生火花。但是他不是我在這的原因。

「嘿,艾丹,」我心不在焉的回應他的招呼,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後院。那裡會有位黑髮凌亂,雙眼閃爍淡褐色的男孩嗎?如果泰爾決定不來參加派對呢?我開始回憶我們夜半時的談話。你要參加妮夏的派對嗎?我還沒決定,也許會去吧。難不成妳希望我去?

「妳暑假過得如何?」艾丹問我。「妳會期待開學嗎?」

「呃,當然,」我說但我的眼神依舊沒有聚焦在艾丹身上,反而依舊瀏覽人群。我突然當頭棒喝:泰爾可能要晚點才會來,比我還晚。這樣的領悟讓我有點氣憤,遲到是我的專利,唯有這樣才能讓所有人知道我的影響有多麼大,但也許泰爾已經看透我的把戲,準備用我設下的規矩反將我一軍。

我把手伸進包包裡拿我的手機。也許他有先傳簡訊通知我。但映入眼簾的是收訊良好的顯示,和我、麥德琳,還有夏洛特最近的街拍,沒有任何一封簡訊或是未接來電。

「今年的網球隊訓練還好吧?」艾丹問。

我抬頭看向艾丹,驚訝他竟然還在一旁沒有離開。「呃,老樣子。」

「妳要啤酒嗎?」

我喃喃自語的回應艾丹的詢問。內心感覺被熊熊怒火燃燒著。我從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因為異性而如此混亂且心神不寧。我從來沒有在感情世界中失去主權過。但只要牽扯到泰爾就會出包,這是我完全不懂,甚至陌生的地帶。

事實上,對我而言這種初體驗還挺刺激的。

想必我的興奮之情在我臉上表露無疑,因為艾丹在轉角處開口對我說。「我幫妳拿了杯啤酒!」他甚至還刻意強調。「讓派對開始吧!」

我把手搭上他的肩膀,想個迅速離開他的藉口。「嗯,仔細想想我有點冷,不想喝了。而我好像看到麥德琳在外頭,我要去找她一下。」

艾丹皺起眉頭。「麥德琳不是在裡面嗎?」

他指著我後面,我循著艾丹指的方向看去,麥德琳正和芬恩.海德利打情罵俏,那位在這暑假和保母拍拖拋棄麥麥的那位仁兄。要不是我現在正忙著脫離此困境,我一定會走向前和麥德琳來個嚴厲的談心時間。

我回頭看著艾丹。「嗯,我只是需要……」我給了他我的招牌歉意微笑,並推開他走到門口。誰在乎我有沒有個好藉口?反正艾丹已經變成歷史。

外面只有零星幾位同學,聊天的聲音和低沉的蟋蟀鳴叫聲成為夏夜歡愉的配樂。夜晚的空氣涼爽、潮濕,不再像平日那樣悶熱,每一步走在草坪上,因為穿著蛇紋夾腳 涼鞋我的腳可以感覺到草片上露水的涼意。我深深的吸一口氣,將屬於夏日傍晚的氣味灌入肺裡,其中還有一些木頭燃燒的氣味。

然後,站在草坪的我,看見有人把樹籬撥開,聽見門打開的聲音。一名男孩走了幾步進到後院。此時我完全無法正常呼吸。泰爾

我的心噗通噗通跳著,他沒有目的走到門旁,他濃密黑髮看去如同剛洗完澡般凌亂。一小段捲捲的瀏海無力的垂在他額投面前。泰爾穿著一件短袖系扣襯衫,衣服的剪裁剛好可以完美襯托出他的身形,緊身的牛仔褲包覆住他性感的小腿肌肉。

「泰爾,」我呼喚他並揮手讓他更容易看見到我。但是快樂的情緒很快就消逝,因為他身後跑來的人讓我把高舉的手放下。女孩把大門關上後,小跑步到泰爾身邊牽起他的手。女孩的手向所有人宣告她擁有他。這男孩屬於我。說的相當明確。沒有人可以奪走

我向後退一大步,希望,祈禱泰爾沒有聽見我喊他。當他們倆位走出陰影到派對燈光下時,我看見那女孩有著相當眼熟的金黃色馬尾,裝扮就像是剛打完網球的模樣,女孩穿著詹姆斯牛仔褲,那是她唯一會買的品牌,也是因為我有整櫃的詹姆斯牛仔褲。我的三魂七魄好像已經竄逃的只剩一魂一魄似。

那女孩從我有記憶以來就牽著泰爾的手,我的妹妹,羅蕊。

 

註十五:一首童謠,原意是取笑有曖昧關係的兩人。全曲是:A and B sitting in a tree, K-I-S-S-I-N-G. First comes love, then comes marriage, then comes baby in a baby carriage.(甲和乙,坐在樹下玩親親,先談戀愛再結婚,推著搖籃逗寶寶。)

註十六:法文“Bon Chic Bon Genre”的縮寫,指時尚的衣服和優雅的態度。


† 第十章 

就算情況逆轉也是相當公平

 

「泰爾!你來了!」

我無法動彈,腳好像在妮夏家後院深根無法移動,看著泰爾的足球兄弟們聚在他身邊和他聊天。男生們不斷拍他的背,頻頻點頭對方說的話。站在泰爾旁邊的羅蕊每分每秒都看著泰爾,目光連一秒鐘都未曾離開。羅蕊的手因為泰爾要和其他朋友握手而被強迫分開時,她酷似一艘被海浪帶走的小船越飄越遠。羅蕊的手依舊等待泰爾的手空閒,占有的目光絲毫未減少的含情默默的看著他。

為什麼我會說出口,我是怎麼想的——內心有某股衝動想要一了百了——泰爾可能對她也有相同的感覺。仔細想想我還真是個蠢蛋,我不想坦承對你的感受,於是我讓你覺得我不在乎你,我昨晚說:我想羅蕊會希望你去我認為她有那麼一點暗戀你。如果泰爾當下聽進去了呢?如果他們昨晚在我離開後,回到秘密俱樂部時泰爾向羅蕊證實我說的話呢?也許羅蕊當下的回應是真的我很喜歡你那你喜歡我嗎?泰爾一想到我永遠也不可能喜歡他,當下他可能只是聳肩,當然我們交往吧

畢竟,泰爾從未真正否認對於羅蕊的感情。看的他們牽手的那一幕,感覺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我不敢相信我竟然在嫉妒羅蕊——因為泰爾。夜晚才剛開始瘋狂,而我尚未站穩腳步。

「莎丹!妳的啤酒忘了拿!」

我當下想要立即鑽入地心。艾丹手裡拿著啤酒朝我走來。他的臉上仍舊是方才殷切期盼的模樣,這意味著他完全不懂我的暗示。

但也許這是我應該抓緊的機會。

我轉頭看向泰爾,他仍然沒有發現我的存在。這是場兩人才能加入的遊戲,我在內心暗自下註解。這是唯一能讓我知道泰爾對我到底有沒有任何感覺的方法。也是我僅存的錦囊妙計,但我真的是走頭無路才會使用這招。

我轉身面向艾丹。「太感謝你了。」我輕柔的哼說,從他手中接過啤酒,然後用接過的啤酒瓶敲他的啤酒瓶。「乾杯。」

感覺沁涼的啤酒滑過喉嚨的滋味,我可以感覺和艾丹一同喝啤酒時泰爾正好轉身看見我們倆人,目光的焦點在我身上。我用眼角餘光確定他確實看著我們這方向。很好。但隨後他迎向我的視線,朝我拱起一邊的眉頭。不是那種嫉妒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欽羨,像是他早已看透我的把戲。我很清楚他向我下戰帖:放馬過來莎丹妳可以做的更好我知道妳這老掉牙的把戲妳這女孩我早就看透了

我僵硬的背對艾丹,然後想出對策把啤酒拿給他。「你能幫我拿一下嗎?我需要喬一下我的衣服。」

「沒問題。」艾丹回應並看著我把手伸到背後解開洋裝細肩帶束,我讓洋裝變的更加輕窕,讓我的鎖骨露出更多部分。「能不能再請你挽住我的頭髮?」我向艾丹咕噥說。

「這樣可以嗎?」艾丹問。

「完美。」我說,然後轉身面向艾丹,用我的手在他面前整理我蓬鬆的捲髮。艾丹逐開笑顏。他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我也從他手中拿回啤酒小啜一口。最後,我迫不及待的想看泰爾的表情,於是我轉過頭看向他。泰爾仍舊站在足球隊員包圍的人潮中,但是他的眼神依舊沒有離開我。當我們四目相交時,泰爾舉起他的手隨意揮了揮向我宣示這只是雕蟲小技。

我用力的甩頭轉回艾丹。泰爾還沒見識到我的真本事。

「所以,」我對艾丹說,且身子也離他越來越近。「有沒有人跟你說,你的小腿肌很性感?」

艾丹聽見我的稱讚後臉頰害羞的發紅。「喔,我們平常跑步時訓練出來的,我猜。」

在泰爾的自信心相比下,艾丹的緊張令人氣餒。我真好奇當初我是看上他哪一點。但我還是保持微笑繼續和他打情罵俏。「我很確定是跑步的原因。」

我的回應讓艾丹受到鼓舞,他開始談論各種肌肉健身的練習,他說舉重確實也讓他的腿部肌肉變的發達。我趁艾丹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話題時偷偷的看了一下泰爾,我的心當下又開始加速跳動。他穿越人潮朝我走來。被泰爾丟在身後的羅蕊看去感覺束手無策且有些失魂落魄。這讓我內心升起某種刺痛難耐的後悔——即時羅蕊崇拜我到一種讓我發瘋的地步,但她仍是我的繼妹。但是我對待泰爾的感覺前所未有過。愛情的戰爭裡從來沒有所謂的公平,不是嗎?

我向艾丹邁前一小步,手輕輕觸摸他的手背。「要跳舞嗎?」

艾丹開心的露出笑容。「當然。」他牽起我的手帶我回到音浪倒灌的屋內,我們走過潮濕的草坪,擠進擁擠的廚房裡,我轉身看向泰爾最後一眼,我的視線越過我的肩膀看見後頭的泰爾。他的嘴抿成一直線,額頭上出現無奈的皺紋。

當下,我確定我的計畫成功。

 

† 第十一章 

如果你想跳舞就盡情的跳

 

班納吉家的地下娛樂室已經被改造成臨時的舞池。地下室相當寬廣,牆面是用奶油色的油漆粉刷,加上幾片磁磚當作裝飾,但是最讓人心煩的是其中一面牆被貼上沙漠景致當作背景。毛絨沙發被推到角落,讓想跳舞的人有更多空間可以搖擺身子。燭燒茶蠟的火光因為空氣的流動而搖晃不已,投射牆面的陰影也隨著搖擺不定。

八零年代的音樂透過音響熱力播放,所有在地下室的人都瘋狂熱舞,讓整間地下室聞起來有種炎熱夏日的汗水融合濃郁的花香香水的怪異氣味。事實上味道噁心的讓我得要憋氣才能忍受,我寧願再次回到涼爽的外頭,抬頭看著黑夜裡的星辰,感受夏日微微吹拂的涼風,但是和艾丹跳舞是為了加快我計畫的最好辦法。我看向身旁的艾丹引領他到舞池。尚未看見泰爾的蹤影出現。他的出現,讓我好不容易平息的緊張又再度擴散。難道泰爾覺得我不值得?

艾丹和我聽著瑪丹娜的經典舞曲舞動身體——艾丹用滑稽的舞步模仿瑪丹娜在音樂影片裡的抬頭和膝蓋動作——我閉上雙眼試著讓自己沉浸在音樂的節奏之中。但我卻心不在焉,猶如置身在迷宮中,迷失其中。泰爾現正在做什麼?他是否又回到羅蕊身旁?我輕輕靠向艾丹結實的胸膛,把手放在他性感的臀部和他調情,讓他的目光再次注視著我。艾丹把手搭上我的肩膀作為回應,雙手輕輕的放在我的後頸握住。我們只是不斷旋轉,試著在擁擠的室內佔有一席之地,縱使一旁的同學離我們相當接近。直到艾丹突然中斷動作停下腳步,而我從他的肩膀抬起頭,我們停在舞池中央,納悶是誰打擾了我們。

抬頭讓我得以看見那始終能讓我心跳加速的身影。兩道迷人且耀眼褐色的雙眼在人群中注視著我。

「介意我打斷嗎?」泰爾向我們要求。明眼人都看的出泰爾的這句話沒有否決的可能。這問題是衝著我來,不是艾丹,但我不能讓自己變成那種為了愛情而降低身分的女孩。

原本艾丹聞聲後,他挺起自己的胸膛酷似一隻交配季節尋求對象的鳥兒,但是泰爾的神情讓他打退堂鼓。「沒問題,」艾丹的語氣流露出勉強,他看向我。「再來瓶啤酒?」

「謝謝你,艾丹。」我給他甜蜜的微笑在這有些尷尬的時刻。

泰爾接過艾丹離開的位置成為我的舞伴,當他的手碰觸我的腰際時,內心深處的期待猶如漣漪般在他接觸的部位向全身擴散。此時輕快的音樂換成慵懶的曲調。我們四目相交,猶豫了幾分才慢慢融近對方的舞步。

突然,感覺所有事物都無法再更完美。泰爾確實喜歡我。我可以感受到泰爾心跳加速,他的呼吸變淺隨後呼出一口氣。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嘴裡此時充滿泰爾清新的氣味。他的手延著我的脊椎慢慢向上碰觸我的背,每一次的觸摸讓我的肌膚有種莫名的刺癢感產生。我的手搭上泰爾的肩膀,另一隻手碰觸他結實強壯的背部肌肉。我們隨著舞步拉遠彼此,隨後又回到對方身旁,我們倆人臉上的笑容似乎遭到滅絕,鮮少出現。我們沒有聊天。因為我們不需要文字就能知道對方最真實的想法。

泰爾到我耳邊低語。「我們離開這裡。」他輕柔的說。當泰爾的嘴唇輕觸我的臉旁時,讓我的心漏了一拍。

我緩慢的點頭同意。「嗯。」

他牽起我的手,繞過暗戀我的人走上樓,我們倆人走出門口。

前院沒有任何人影,我們走在砂石鋪成的步道,砂石步道慢慢的把我們帶離門前的燈火。涼風吹過一旁枝條多刺的豆牧樹,夜空裡閃爍的星光酷似黑耀石的反射的光澤 般美麗。走到半途時泰爾轉身面向我,他的手搭上我的肩膀。他的笑容是多麼帥氣,真誠到我讓我的心產生碎裂,因為我起初把這當作謊言遊戲的一部份。

「泰爾,我真的很抱歉。」我先開口。

「什麼都不要說。」他說。泰爾把他的手指放在嘴唇上表示不要破壞當下的氛圍,然後他慢慢朝我傾斜,直到他柔軟的唇碰觸到我顫抖的雙唇。初始感覺柔軟且綿密,隨 著時間流逝四片唇也變的急迫。雙手繞過泰爾的腰抱住他,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當他的手順著我的背部滑下來時,我的手指輕輕抓住他凌亂的波浪捲髮。

泰爾先輕咬我的耳垂,然後是下巴、脖子。每當他嘴唇碰觸我時,都會讓我發出一聲氣音,因為緊張我的背拱起,雙手興奮的緊抓泰爾的背部。我以前也和其他人接吻過,但從來沒有一次經驗比的上現在。

我們依舊沒有開口對話,我們彼此之間只有親吻、撫摸和喘氣。我們像是兩塊拼成的圖塊,密合的擁著對方,宛如整個宇宙只剩我們倆人存在般。事實上我們酷似一個人,如此的契合且密不可分。我再也不想離開泰爾身旁一步。

完美的時刻被籬笆背後的騷動終止。我聽見耳熟的嘲笑聲。再來是一連串拍照的聲音。接著是麥德琳的笑聲。

但在我開口辯解之前,在我能阻止女孩們之前,夏洛特和麥德琳跳出草叢,手中的手機因為不斷拍照閃光燈一閃一閃,她們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正中紅心!泰爾。」女孩們的尖叫聲猶如閃光燈般一閃即逝。

 

† 第十二章 

驚喜,驚喜

 

我和泰爾仍處在驚訝不已的階段。「整到你啦!」小夏再次大聲嘲笑泰爾。

「你被逮個正著,泰爾!」麥德琳大叫。

泰爾的臉變的憤怒貌。「妳們在搞什麼?」

「笑一下吧。」麥德琳急促的說,朝著泰爾拍了張照片。然後轉向夏洛特和她開心的擊掌。「恭喜又有一位成為謊言遊戲的受害者!」

聞聲泰爾斜眼瞪著我。「謊言遊戲?」他緩慢的吐出這幾個字,酷似他從未聽過的模樣,但我肯定泰爾有聽過我們無人不知的惡作劇。想必是羅蕊告訴他有關這遊戲的模式,就算她沒有說,憑泰爾現在的人氣他也一定從其他同學口中得知。我感覺四肢無力,好希望現在有個暫停鈕在我面前,只要按下按鈕時間就會停止,我想說些什麼來補救,但是我的嘴此時卻連一個字都無法吐出。一切來的又急又快,讓我完全招架不住。

麥德琳轉身看向我,湛藍的雙瞳閃閃發亮,猶如藍寶石般光彩奪目。「對不起,莎丹。我們不是故意打壞你的野餐計畫,」麥麥說。「那是因為我們看到你們倆人跳舞的模樣,就知道今晚的計畫已經水到渠成。我們無法忍耐到野餐結束後才執行遊戲。」

泰爾怒視我。「今晚的計畫?她們在說什麼鬼?」

麥德琳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臀部上。「那麼你覺得我們在說什麼,泰爾?」

夏洛特繼續嘲笑泰爾。「你該不會真的以為莎丹會上你?!」

陰影讓他的五官輪廓更加分明,泰爾雙眼瞪視著我。「莎丹?」他問。「這該死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聲音聽來就像我了一個飽嗝。勇敢的說出真相,我在內心為自己加油打氣。只要告訴姐妹們妳真的很喜歡泰爾方才的吻不是逢場作戲而是一生以來最真實的一次。但我卻無法說出這些話。若是我在這一刻吐露自己最真實的情感,我會失去朋友們對我的尊重和敬畏。我也該從美夢中清醒,我怎麼能和泰爾以男女朋友的身分在每一場派對上跳舞?那我有想過她們能否接受我和泰爾在一起的可能?會有這些問題全是我的錯。如果我成熟點不要再惡作劇,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如果當時我就拒絕以泰爾為標靶的謊言遊戲,未來假裝我對他沒感覺,至少也比現在的情況好。

夏洛特難以置信的大口喘氣。「我的天哪。他真的喜歡她!他居然以為莎丹真的喜歡他。」

「這比我當初想的還要更棒。」麥德琳說。「你難不成真的以為你人緣好到,全校最有人氣的女孩會想要和你一起約會?」

泰爾搖搖晃晃的向後退了一步,宛如我們是用雙手攻擊而不是用文字。「莎丹,她們說的是事實嗎?」

真相猶如我吃壞肚子般令我感到反胃。不是這樣。我想要這樣回答泰爾的疑問。當然不可能。儘管我的胃部不斷傳來噁心,我知道我必須當個稱職的心機女王,我沒有抵抗的餘地。

我把雙手塞進口袋,掌心依舊眷戀碰觸泰爾時的觸感,我努力讓自己的語調維持平穩,盡量不哽咽的說話。「泰爾,只是個無傷大雅的惡作劇。」我假裝對我們想出的把戲嗤之以鼻。「你只是需要有人挫挫你的銳氣。你可以晚點再謝我們的用心良苦。」

泰爾的眉頭皺成一塊,雙手緊握成拳。「妳一定是在開玩笑?」

「想太多!」夏洛特幸災樂禍的大笑回應。

泰爾原本充滿自信的步伐早已因為真相而顯得步履蹣跚,猶如一顆在沙漠佇立的仙人掌般。「所以我們的談心?那晚我們在屋內的對話?那些簡訊?全都是假的?」

我甚至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是的。」

泰爾難以置信的搖頭,緩慢的我可以看清他臉上每處對我的厭惡有多麼深刻。「天啊,莎丹。妳根本比不上其他人說的那樣賤,妳賤到沒有人能用文字形容妳有多麼糟糕。」

這一番言論攻擊頓時讓我頭昏腦脹,我可以感覺肺裡的空氣在這瞬間被抽空。我當然知道其他同學在我背後是怎樣批評我。我再清楚不過。只是我完全不在乎他們怎麼想我這人。

除了泰爾之外。

「拍拍,寶貝小老弟,」麥德琳哼唱。「我們會找到配的上你的女孩。不過可能是中學的小屁孩比較符合喔?」

泰爾雖然聽見麥德琳的嘲諷,但他的雙眼依舊怒瞪著我。「至少好過跟妳在一起,」泰爾對我說。「我很懷疑妳的一生中有沒有說過任何一句實話?」

內心波濤洶湧,但是表情毫無反應。「女孩們該謝幕了,除了泰爾。你可以聽聽台下觀眾們的喝彩。」

語畢,泰爾的俊帥的臉因為惱怒而變成一張醜陋且令人害怕的面容,他憤恨的用力朝旁邊的地面踢了一下,力道產生的風讓班納吉家車道上的砂石塵土一同乘風飛翔,隨後泰爾便轉身跑到馬路中間,離開了我的視線。

我感覺有東西堵塞我的胸口,讓我難以呼吸。我想要去追他跑開的身影。我想彌補我犯的錯。但只要我的朋友在我身邊,我就必須忽略內心的衝動。

夏洛特發出咯咯的嘲笑聲,一次又一次似乎沒有停下的可能。「我的老天呀,麥麥,我想他可能哭了。」

麥德琳依舊對我們謊言遊戲的成果嬉笑,她輕拍我的背。「那真是……太猛了!做的太好了。莎丹。」

「嗯嗯。」我只是木訥的應聲而已。

「我等不及上傳這些經典的照片。」夏洛特期待的說。

「我們還可以在臉書上標記泰爾。」麥德琳說。

夏日的微風涼爽,姐妹們一人一邊挽住我的手帶我回到派對。但我沒有任何心情享受派對。因為現在,我的腦海只想著一件事:

我剛剛做了什麼好事

 

 第十三章 

留存的遺憾

 

「莎丹,可以妳不要再重整推特了嗎?」

「妳說什麼?喔,當然。抱歉。」我心不在焉的把草苺口味的家庭號甘草包遞給夏洛特,打發她對我的注意力。現在是派對過後的夜晚,我們齊聚在麥德琳家的房裡打發時間。惡作劇結束之後,我們只在派對上停留幾分鐘就離開,因為我當下只想離這場派對越遠越好,縱使我離開了氣氛正熱的派對,我仍舊無法忘懷泰爾——和他受傷的神情——拋於腦後。回去派對也是因為內心希望會在派對上再次看見他的身影,但事與願違,並不是說如果我看見泰爾,就會知道該怎麼做或怎麼說。而是內心有塊部份只想離開這討厭的派對。我寧願回到我的床上緊抱史酷比,回憶和泰爾接吻時內心的悸動——思考怎麼補救今晚發生的事。

泰爾一定比我們還先回家。我們到麥德琳家後,沒有人跑去泰爾房間外頭,竊聽或是偷看謊言遊戲對他的影響。儘管如此,我們還是進到維加先生的影音房:燒錄的《上帝的煩惱》光碟片反射燈光的照射、一張仿造中古世紀的茶几、一整排因為歲月而略顯汙濁的足球獎杯放在上鎖的玻璃櫃中、有副鑰匙圈放在有赫立高中校徽的碗裡。泰爾生活的一切包圍了我。

太可惜他現在我不想和我在一起。

麥德琳的分貝突然拉高。「夏洛特!別讓妳的建怡可樂灑出來!如果有幾滴沾到這裡的真皮沙發上,我爸會了我。」聽著麥麥的語氣可以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的。

「天啊,抱歉。」夏洛特拿了杯墊,隨後把手中裝有飲料的玻璃杯放在茶几上。「我們不應該只喝汽水,反正重點是——我們應該用香檳慶祝全新等級的謊言遊戲大功告成!」

「為今晚畫下完美的句點。」麥德琳說。「也許等我們開學之後,會有更多超棒的好點子出現。只要我們繼續這樣勢如破竹,一定沒問題。」語畢,她宛如《廣告狂人》 上身般的走到鄰近隔壁房間的液晶電視下的櫃子。麥德琳把櫃子打開,手指伸進去貌似在玩戳戳樂,頭髮因為她的動作上下晃動。

幾分鐘過去,麥德琳再次出現,得意洋洋的高舉手中半滿的玻璃瓶展示給我們看。「伏特加?」

「當然——要。」夏洛特興奮的說。我甚至無法正視她雙眼散發出的雀躍,她的激動讓我作嘔。

麥德琳離開走去廚房,回來雙手總共拿著三個玻璃高腳杯,下巴往內夾一盒柳橙汁,模樣顯得相當可笑、滑稽,進來影音房時終於可以擺脫像雜耍般的尷尬模樣。

「我們可以等到回學校後再喝香檳。這就像是場暖身。今晚的謊言遊戲只是個開始而已。」麥麥俏皮的眨眼,刷過睫毛膏的睫毛每次眨眼猶如雪花飛舞般引人注目。

麥德琳大方的將伏特加分別倒入三個高腳杯,沁涼的伏特濺出杯外,她急忙用灰色的凱文.克萊圓領背心下擺擦拭。她遞給我和夏洛特一人一杯伏特加。我們三人高舉酒杯,互敲對方的高腳杯聽見那清脆的聲響。

我努力表現出我最具說服力的表情,強迫自己展開笑顏。但我的臉好像無法動彈,猶如戴上狂歡節面具。「乾杯。」我咕噥。

「敬謊言遊戲!」麥德琳熱情滿腹的敬酒。隨後她炯炯有神的棕色眼眸如同藍寶石般注視著我。「說實話,莎丹,妳的表演就像繆思般給了我許多靈感。謝謝妳在這次的謊言遊戲中的努力,尤其還在泰爾身上投入那麼多心力。」任何人都能聽見語氣裡那一點也不做作的真誠。也讓我非常驚訝。

「沒什麼。」我用手隨意的揮了揮,向麥德琳示意沒什麼,假裝這一切就和我臉上的笑容一樣真實。

只要想到當時泰爾難以置信的表情,就讓我一陣反胃。

「實話,妳是大師。謊言遊戲裡的心機女王。」夏洛特應聲稱讚我,從她的語調中可以聽出她也深感佩服我這次的表演,但我卻沒有高興的感受,反而有種芒刺在背的痛楚。伏特加順著咽喉滑入我的體內,所經之處的酸熱慢慢灼燒,讓我不禁因此小嗆。

「這話說的挺好聽的,女孩們,」我說,盡力輕描淡寫自己的疲累。「但拜託——女王辛苦工作了整晚。我們可以只看電影就好,不要聊天嗎?」

「好的!沒問題。」麥德琳同意我。她從櫃子裡雜亂的影片區中抽出《鐵達尼號》藍光DVD,打開盒子拿出光碟放進播放器中,機器發出運作的聲音,燈泡閃爍是亦正在讀取光碟裡的資料。

「悉聽尊便,那是妳放棄我們餵妳吃葡萄,拿著扇子幫妳煽風的權利。」夏洛特嘟嘴回應,臉上卻是她那真誠的笑容。她又喝了一大口的伏特加,心滿意足的呼出一口氣。

「妳知道如果我要妳做,妳還是會照做不誤。」我諷刺夏洛特。

我又變回原來的我,但我的心思卻不在。事實上,我想我把它遺留在妮夏家前的草坪,或者是被埋進薩比諾峽谷深處的峭壁。縱使螢幕上出現李奧納多帥氣的娃娃臉,我仍無法不去想泰爾。他看我的眼神,他崩潰的神情。他意識到自己是謊言遊戲的目標時臉上出現的厭惡。

還有……在那之前的吻。

沒有任何一切比的上,那個吻。

當四片唇碰觸時,感覺令人難以置信那樣的悸動只是來自個吻,腳趾因此緊縮、接吻時感受的撼動,酷似滔天巨浪般朝自己襲擊而來。宛如這輩子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接吻過。順帶一提,說到和男孩接吻這件事,我可不是初學者。

和比自己年輕的男生交往有何不可?真的像其他人說的那麼糟嗎?腦海開始思考所有問題,衡量這件事的好壞,用不同的角度看這件事。

仔細想想,或許我的朋友們會嘲笑我。是一定才對。那也沒差。但應該不回持續太久,對吧?起初她們當然會取笑我,但隨著時間流逝,一旦她們心平氣和的接受之後,或許還會覺得這段感情很有個性。誰知道——我可能還會在赫立高中掀起一股吃小鮮肉的風潮。

我想說的重點是,和泰爾在一起那段時光真的讓我非常……開心。我認為我值得和能讓我開心的人在一起。我想女孩們會接受我的決定。

但是經歷那吻後,我想也許自己早已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或許我只是想要泰爾而已。

電影的字幕隨著人物的對話不斷出現,磅礡的管絃樂聲透過音響灌滿整間影音室。突然,我意識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虛度每一刻補救的黃金時間,猶如螞蟻在肌膚上爬竄,搔癢且難耐,令人坐立難安。我從沙發一躍而起,忽略因為我的動作而受到驚嚇的麥德琳和夏洛特。

「我,呃……需要去一下洗手間。」我咕噥說。準備離開影音室走進空無一人的客廳。

「需要我們暫停等妳回來嗎?」麥德琳在我身後詢問我,聽來有幾分的困惑。

「不用,妳們就先看,」我回應。「台詞、劇情我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了。」

我躡手躡腳的走過洗手間,放輕自己的腳步下樓以免被發現。上一秒我還在客廳,下一秒我在泰爾房間門口,我完全沒有頭緒自己在做什麼,酷似我的身體引領我前進。門縫讓侷限房裡的燈光有縫隙可以逃竄,這也讓我心撲通撲通跳著。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我一定要說些什麼才行。

慢慢的舉起手,鼓起勇氣的敲了幾下門,我等待,每一分如同漫長的一年般漫長,緊張感讓我把重心從右腳轉到左腳,不斷這樣輪替。但是仍舊沒有人來應門,這次我門敲的很快,比上次多了一些不耐,敲門的咚咚聲很快消逝,沉默又再次聚集,因此我決定進去,小心翼翼的推開門。

沒人嚇止我的腳步,迎接我的是從敞開的窗口吹進的新鮮空氣,泰爾不在房裡。沒有燙直的老舊海軍風格帽衫皺巴巴的放在床上,我拿起它用手指感受衣物的觸感,隨後把它擁入懷中,鼻子聞著他獨有的氣味。感覺猶如我在他懷裡般愜意。

看看房間的擺設,我發現泰爾的電腦沒有關機,房間的風格和運作的螢幕冷光顯得格格不入,冷光酷似驚悚片才會出現的效果。一個聊天視窗驟然出現在螢幕上,顯示有訊息的燈光因此閃爍不已。

來我這吧。訊息這樣顯示。

傳送的人是我的繼妹。

我的血液瞬間凝結。泰爾跑去找羅蕊?他會一五一十的告訴羅蕊今晚發生的事,然後她會安慰他……那之後呢?連傻瓜都看的出來羅蕊愛泰爾愛的死心塌地。他們會因為這件事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他們過去沒有浪漫,並不代表未來就不會發生。

我步履蹣跚的離開房間並走向廚房,盡量不要製造噪音洩露我的去處。留宿過夜可以慢點。我的朋友可以慢點。我必須找到泰爾。我要和他談談,向他道歉,向他解釋,讓他知道……

我悄悄的走到後門,解開上鎖的門走入黑夜之中。蟋蟀的奏樂依舊繼續演奏,樹葉因為薰風的吹拂沙沙晃動。在我踏出另外一步之前,聽見某人呼喊我的聲音。

莎丹。」

聽在耳裡,我的名字被低沉且略帶沙啞的嗓音叫喚,還可以聽出哽咽的喉音。就算把我的雙眼矇起,我也認得出聲音的主人是誰。就算我想也無法忘記這聲音帶給我的感動。這事縈繞在我腦海整夜揮之不去。

是泰爾。


† 第十四章 

我們之間

 

泰爾就站在我面前,他英俊的臉沐浴在月光下顯得更加迷人,此時我的腿打顫、發抖,似乎用盡所有力量支撐我站著面對他。金合歡的花香瀰漫在空氣之中,濃郁但不惱人,南風依舊自傲的吹動茂密的枝葉。遠處某隻狗兒發出悲傷的吠叫聲。

「泰爾!」我的淚水隨著我的呼喚一同落下。在我阻止自己的步伐之前,我已經衝向他,雙臂張開想要緊抱住泰爾。但當我要抱住他時,他卻往後退了一步,眼神滿是不 如以往溫暖的冰冷,和過去不曾有過的無力感。泰爾看著我戴上撲克臉,不流露任何一絲多餘的情感,這比他憎恨、厭惡我還糟。

「對不起,」縱使他有這樣的反應,我還是要繼續。「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次的惡作劇不是我的主意。」涼爽的風頓時變的寒氣逼人,裸露的手臂也因此起了疙瘩。我用 手互相摩擦,想要藉機溫暖自己。但我卻無法驅趕內心對於自己的作為而心灰意冷的涼意。我只是不斷的眨眼,想要把淚水從我眼角中驅逐,讓我能看清面前的泰爾。

但是泰爾只是匆匆的看了我一眼,讓我的心傷的更重。他的下巴代表他正在強迫自己。「我猜,我不應該那麼大驚小怪,」他咬牙切齒說,然後抬頭看向我肩膀後方的景物,只為了不和我對上眼。「妳們只是在執行謊言遊戲。我就這樣像個智障被妳們耍的團團轉。」語畢,泰爾輕蔑的笑了一下。「真是不敢相信我那麼容易就上了妳們的當。」

「事實不是這樣的,泰爾。」我努力辯護。「你不懂。我真的不想騙你,我發誓。我只是在迎合我的朋友而已。」我承認所有的感受,一縷髮梢被我用手指撥開。「那吻……是真的。那不是演戲。」

「所以妳的意思是我現在應該相信妳說的?」

我咬著嘴唇。「如果你不信我,我也不怪你。但…聽我說完,可以嗎?我是赫立高中的女王。我有認為我超棒的朋友們。可是相比之下,我在家裡卻是完全不一樣,那種感覺也說不上,那是很奇妙的感受。」

他試探我。「怎麼樣的不同?」

「感覺像是……自己是次要的,我猜應該是這種感覺。好像我不屬於那個家。」

泰爾聞聲只是收起堅毅的下巴。「我倒是看妳過的滿愉快的。」

「這點我不否認,無論是真是假,這就我的感受,」我說。「也許是因為我是領養的,所以造成我有這樣的妄想,我不知道。但這就是為什麼我那麼怕失去我的朋友們,泰爾。我擔心、害怕,所以才沒有停止惡作劇,所以當他們逮到我們時,我才沒有說出實話。我當時不希望她們嘲笑我。但後來我意識到自己的顧慮是多麼白痴。那種,令人難以相信的白痴的。我有權利決定自己喜歡上誰,」我哽咽的吞了一口,然後抬頭看著他的雙眸。「而我喜歡你。」

就這樣。所有的防衛卸下。沒有反悔的餘地。但我依舊沒有拾回正視泰爾的勇氣。「你不用原諒我或是回應我的心意。我能理解你會想要那種一直對你很好的女孩,像是羅蕊。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真正的感受。你問我的一生中有說過任何一句實話,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感覺我可以毫無保留的和你說笑。而現在我說的全都是實話。」

 然後我轉身背對泰爾,我的小小演講讓我感覺尷尬。在泰爾的手搭上我的肩膀之前,我感覺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轉。泰爾把我轉向他。他的神情依舊嚴肅,當下我沒有頭緒他正怒火攻心還是已經只剩灰燼。泰爾緊緊握住我的手。

「莎丹,我也喜歡妳。」他說。

我的心因為他的回應又再次雀躍的跳動,但這跳躍很快的就被絆倒,因為我在泰爾的臉上看見了痛苦的結束。有非常,非常不好的事。

我們倆人的手指交纏。「我認為若是我們公開,不會是好主意。」

「為什麼?」我趕緊問。

泰爾無奈的嘆了口氣,用手指抓過他的頭髮,這使他的頭髮向驚嘆號般豎立。「這很複雜。」他說。

我感覺自己好像吞了幾顆能改變情緒的藥物。「嗯,當然很複雜,」我說。「對我而言也很複雜,但到底是哪一點困擾你?因為你是麥麥的小弟?還是因為羅蕊?」

泰爾和我四目相交,他的眼神堅定,看向我時連眨眼也沒有。「這只是一小部分,我想還有很多原因。」泰爾看向遠處。「我從來沒有遇到像妳這種女孩,莎丹。但妳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我的聲音顫抖著。

泰爾停頓幾分鐘,思索該怎麼回覆我的問題。「感覺妳有兩種不同的人格,莎丹。」他故意放慢語調。遠方,有台汽車的警報器被人觸發,震耳欲聾的警報聲如刀刃般劃破夜晚的寂靜。「在廚房那晚看見妳時,我無法相信那就是妳:幽默十足、待人和善,和真誠以對。」他最後強調的話讓我身子不禁縮了一下。「我覺得那時的莎丹是全世界……唯一懂我的人。信不信由你,我不會逢人就說自己過去夢遊的事。」

「我從來沒有和其他人談過我的夢。」溫柔的聲音回應泰爾的疑惑。

「的確,」他同意我說的。「那晚的莎丹瞭解我,真的令我訝異。」

我不自覺的低下頭,雙眼看著維加先生院裡塊塊凹凸不平的石頭依序排列。「但是……」

但是另一位莎丹,也就是出現在大家面前的妳——她沒有那麼好。而我不認為自己想要成為那部份的其中一員。」

我抬頭瞪視泰爾。「可是你很享受別人把目光放在你身上。你我都很清楚這點!」

他舉起手掌示意我停止反駁。「我很喜歡擁有朋友的感覺,這是當然的。但我不想成為陷害他人、表裡不一、或是妳們謊言遊戲的一份子。那不是我的作風。」

我吞了一口水。「我很抱歉對你惡作劇。但我可以變的更和善——保證。如果你要的話,我也可以結束謊言遊戲,不再對其他人惡作劇。我會變的更好。」

泰爾兩隻手搭上我的肩膀,我可以感覺他掌心傳來力量和溫暖,我們是如此的靠近,近到感覺他的睫毛都能碰觸到我的額頭。「妳只要老實告訴我妳的世界有多麼糟糕,糟到妳必須要變成另外一種人才能迎合這世界。我不會要求妳改變現況。」泰爾伸出手,輕輕的滑過我的臉頰。「我也想和妳在一起,但我寧願安靜的過日子,給我一些空間和時間。」他懇求我的同意。「妳能做到嗎?」

我不敢相信的眨眼。從來沒有任何一人因為我的身分而拒絕交往——不過也為我吸引很多桃花。但是泰爾卻和那些人不一樣。內心深處,我從很久以前就領悟謊言遊戲並不是那麼的有趣。我們創造了謊言遊戲、滋長了謊言遊戲,若要我們立即停止一切動作,困難但也不是做不到。我試著在腦海中想像告訴麥德琳和小夏謊言遊戲俱樂部要結束的模樣。這項決定是否還能讓我們擁有彼此?她們會不會離開我,跑去和其他人交朋友,留下我孤身一人?如果她們因此責怪泰爾?如果導致他和麥德琳產生裂縫呢?

我應該在意他希望我們倆人的感情是秘密嗎?或者我應該把這些疑慮拋入風中,讓它們隨風飄散?如果我再也無法遇見能讓我觸動心弦的人呢?

我的頭微傾的看著泰爾,我用手抱住他的腰身,讓他更加貼近我。「讓我們試試吧。」我面帶微笑的用耳語說。因為無論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管是什麼,我都想要倆人一起。想要更多屬於我們的事物。

泰爾的嘴角漸漸上揚,他很謹慎的嶄露出笑容,隨後他的嘴唇輕輕的碰觸我的雙唇。溫柔但令人想要更多,四片唇分離,泰爾的嘴唇輕刷我的耳朵。「就這麼決定了。」

他的手指又再次延順我的脊椎撫摸我的背部,每次的碰觸都讓我害怕自己會立即融化般,這一次換我熱切的親吻他,更多感情透過唇片給他。因為沒有任何一句話可以表達我們內心的悸動。

有位地下男友當做秘密還滿性感的。當然,這只是另一個需要隱瞞的秘密,需要用謊言填滿的秘密。

現在,我的內心五味雜陳,是我從來過去以來沒有感受過的感觸。但如果這些感受意味著和泰爾有關,那麼無論如何都相當值得。

【影集介紹/預告片

(2011)艾瑪、莎丹(亞莉珊朵錢德 Alexandra Chando 飾)是一對雙胞胎姐妹,出生時被送給別人撫養,即使有同樣的面貌,她們卻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

艾瑪成了寄養家庭的女兒,必須和崔維斯(肯尼米勒 Kenneth Miller 飾)還有卡莉絲(狄布安娜曼席尼 Debrianna Mansini 飾)生活一塊,無論艾瑪到都受排擠並不順心,但也造就她堅強和獨立的個性;莎丹則被梅瑟夫婦(安迪伯克利 Andy Buckley、海倫斯萊特 Helen Slater 飾)領養成了上流社會的一員,莎丹的生活可以說是近乎完美,擁有親愛的手足羅蕊(艾莉高迪諾 Allie Gonino 飾)、要好的朋友麥德琳(艾莉絲葛切 Alice Greczyn 飾)、夏洛特(克爾絲普勞特 Kirsten Prout 飾)和男友路克(米契瑞恩  Mitch Ryan 飾),但也養成她嬌縱且善於心機的個性。

多年後兩姐妹在網路上重逢,因為雀維斯的陷害逼迫艾瑪不得不投靠莎丹,然而莎丹尚未將妹妹的事情告知家人,同時她想要獨自尋找母親的下落,所以讓艾瑪暫時頂替自己兩天。這段時間艾瑪漸漸發現莎丹有很多秘密,等到兩人約定的時間到了,艾瑪前去赴約卻始終沒有等到莎丹。姊姊的消失讓艾瑪不禁擔心她的安危,同時也被莎丹的地下情人伊森(布萊爾瑞福 Blair Redford 飾)發現真實身分。

基於太多的未知,伊森成功說服艾瑪繼續偽裝,然而回到家時卻得知莎丹的房間遭人入侵,看著狼藉的一片,艾瑪不僅惶恐手足的安危,而一場謊言遊戲也正式開始。

(2013)原本即將成為新婚夫婦的艾歷克(亞德里安帕斯達 Adrian Pasdar 飾)和蕾貝卡(嘉莉絲瑪卡本特 Charisma Carpenter 飾)成為頭條新聞,但上報的原因和他們的婚禮無關,而是警方在艾歷克家發現殺死德瑞克(班艾利洛佩耶茲 Ben Elliott Paez 飾)的凶器,婚禮上他被逮捕,即使罪證確鑿艾歷克依舊否認犯案,甚至要求丹(泰勒克里斯托弗 Tyler Christopher 飾)的女友泰瑞莎(雅拉馬丁內茲 Yara Martinez 飾)成為他的辯護律師,似乎他手裡有什麼籌碼可以幫助他全身而退。

而另一方面,梅瑟太太得知丈夫泰德曾經和蕾貝卡的外遇導致原本幸福洋溢的家庭出現裂痕,羅蕊和扮演莎丹的艾瑪試著挽救這段關係,殊不知這一切都是蕾貝卡的計謀,她假意與艾歷克結婚的目的在於奪回屬於她的愛人,泰德,她誓言要把當初錯過的遺憾給彌補。

孩子方面,伊森依舊努力挽回越來越靠近泰爾的艾瑪,而麥德琳和新來的男孩喬登(瑞恩羅特曼 Ryan Rottman 飾)搭上線,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讓這一切變得更加複雜。尤其,莎丹暗中決定幫助自己的親生母親——蕾貝卡,但她也做好準備從艾瑪那奪回原本屬於她的東西。

但當莎丹見到同母異父的手足時又會對他們所有人產生什麼影響呢?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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