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用這把鑰匙開過多少次家裡大門?多少次沒有領悟到自己多幸運還有一個家願意接納我?
書名:機密永眠(女王心機系列六) Seven Minutes in Heaven
作者:莎拉.謝柏 Sara Shepard
譯者:吉娃娃
【內容介紹】
我的妹妹想要真相……
但真相有時很傷人。
這幾個月,我和失散已久的雙胞胎妹妹艾瑪終於見面,不過她無法看見我——因為我被人謀殺。我化作鬼魂跟隨著她,一步步釐清那晚發生了什麼事情。艾瑪頂替我的位置,接管我的生活、朋友和家人,隨著她一一查清過往遺留的秘密,也逐漸排除他們的嫌疑,但是隨著嫌犯消去,找到兇手的可能性也隨之降低。
直到我的屍體出現在峽谷。霎時,每個人都知道有兩位莎丹.梅瑟在這世上——其中一個死了。起初,警方認為屍體是艾瑪,但隨著質疑聲浪出現,艾瑪無法如同往常輕易的扮演我。真相最終會浮出水面,但假使沒有在真相大白前找到兇手,那麼艾瑪將會是我命案中的頭號嫌疑人,她必須在所剩不多的時間裡找到殺死我的兇手,否則她有可能得因此坐牢……
甚至跟我落得一樣的下場。
† 第二十章 †
甜蜜的家
這幾分鐘艾瑪不知道哪來的氣力。怒氣退散後她的四肢僵硬地猶如石頭般沉重且僵硬,她懷疑自已是否還有心力繼續前進。艾瑪站在接待櫃檯等待負責警員送她回去,旁邊是名指甲塗有迷霧紫的接線員。稍後,一名瘦高、有著褐色平頭的警員不知從哪冒出。胸前的名牌寫著柯克倫。「艾瑪.派斯頓?」
她默默點頭。他請艾瑪跟著他離開,他們紛紛穿越雙層玻璃門。太陽已經落下。離這停車場不遠處的公路上演著交通擁塞的老套劇情,警車閃爍的紅光在橙紅的夕陽中格外刺眼。
柯克倫載著艾瑪前往梅瑟家時幾乎沒開口說話。當他們經過聖誕燈裝飾的理髮店和商家,艾瑪靜靜望著車窗外紛擾的世界,驟然,車內的無線電傳來廣播打破沉悶的靜默。「……獲報位於瓦倫西亞的點心小吃遭到破壞,」平淡的女音轉述。「鄰近五十三單位,請回報。」
「所以真的是妳做的?」
她轉頭望向那名好奇的警員,一臉『你在開玩笑』的表情看著他。難道巡邏員警覺得艾瑪會對他招供——前提是她真的有罪——而不是向承辦警官昆蘭坦白?但眼前這名警員卻意有所思的注視眼前道路,皺眉的表情似乎正在嘗試理解尚未釐清的疑點。
「我也是生長在寄養家庭的孩子,」他坦承。「收養我的家庭就在土桑市。」
她點頭,不發一語,不解他這樣說的用意何在。
「我不懂為何大家都這樣想。如果沒有出生在愛你的家庭,人們就不會輕易的相信你。」他無奈的聳肩。「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自己勢必是頭號嫌疑人,只因為我們有被社會拋棄的經歷。」
艾瑪哽咽。她迫使自己繼續看著窗外,因為她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會應答。他們有可能派一名帥氣的員警上演白臉的戲碼,以便誘導她說出他們認為的結果?但柯克倫員警沒有接續說話,恰似他說完自身負責的臺詞,而她必須接應下句。
當他們轉入梅瑟家的街區時,艾瑪的下巴簡直要掉到地上。路上到處都是記者,整條街吵雜的猶如身在棒球場的觀眾區。十幾輛轉播車在路邊排排停好。記者們急忙用後照鏡整理儀容,鬍鬚男扛著笨重的攝影機跟著記者移動、拍攝。現在他們似乎正在採訪梅瑟家隔壁的保羅森先生,他站在自家車道上,頭髮整理的酷似肯尼娃娃般緊貼在頭皮上。其餘的記者則是以梅瑟家作為背景轉播報導。
我生前始終夢想自己會聲名大噪,一堆狗仔會為了拍下我的美照而不惜把我們家門口的街區擠得水洩不通。但眼前這種瘋狂不是我期待的樣子。
「待在車上。」柯克倫員警對著艾瑪說。把車停在停車位。當他熄火,數以萬千的聲音瞬間從車外湧入。
「妳是艾瑪.派斯頓還是莎丹.梅瑟?」
「艾瑪,妳這樣做的用意何在?」
「有人協助妳殺死親姊姊嗎?」
柯克倫員警直接忽略他們。他堅決的走到後車門,盡量用自己的身形擋住鏡頭拍攝,他喊著給點空間後開門讓艾瑪下車。
她和警員的眼神交錯。雙眼裡盡是平靜和信任,雖然艾瑪說不出那雙猶如海洋般湛藍的瞳孔是否相信她的清白,但她可以感覺到警員堅信的理念。她意識到眼前這名護送她的員警希望自己得到公正的對待。無論她是否真的殺了人、是否撒了謊,他都希冀世人能給予公平的角度審視艾瑪的作為。
「妳準備好了嗎?」他問,艾瑪點頭,霎時她感覺有一點力氣對抗接下來的風暴。也許面前的員警不是她的同伴——但現況而言已經足夠支撐她面對人群。
他遞出手牽起她,然後急忙的引導她穿越人海。
「艾瑪!妳真的認為自己可以逃過一劫嗎?」
「妳認不認為自己遺傳到親生母親的心理疾病?」
「當時妳和莎丹起爭執嗎?」
柯克倫員警站在車道戒備,雙臂交叉於胸前。「妳繼續走,」他說。「我在這確保妳安全進屋。」
她點頭,絕望地凝視梅瑟家的門。目前她只想進去家門和她的家人坐下,開誠布公,恰似過去的每一天那樣分享日常瑣事。當她緩緩向前,艾瑪的耳裡盡是攝影機按下快門的聲響。一名身穿酒紅色西裝的男子試圖越過柯克倫員警將麥克風遞到她嘴邊,但員警眼急手快地揪住那人的衣領,用力把他推回其餘記者身邊。
艾瑪站在門前,獅子造型的門把仍在橡木門上做出怒吼樣。她尋找包包裡的鑰匙,拿出來時不禁手滑,鑰匙串掉在門廊前發出好不響亮的聲音。艾瑪的笨拙使她更加羞赧,急忙彎腰撿起。
但當艾瑪把鑰匙插進鎖孔時,發現兩者並不相合。
在她意識到事實前,她的心跳在那瞬間漏了一拍。門鎖換新,表示她被趕出來了。
我詫異地低頭看著妹妹手裡的鑰匙。我的家門鑰匙尖端塗有紫色指甲油,以便我不會搞錯鑰匙。我曾經用這把鑰匙開過多少次家裡大門?多少次沒有領悟到自己多幸運還有一個家願意接納我?
艾瑪的手因為現實顫抖,她顫顫地伸手按門鈴。她可以聽見裏頭德瑞克發出的吠叫。百葉窗都已經關上,但縫隙洩漏的光明卻亮如焰火般——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發亮。
有人在門後。她默默等待。身後的記者大呼小叫,彼此似乎較勁誰的音量最大聲,嘶吼聲不停重疊,匯聚成吵雜的聲浪一波一波地襲來。柯克倫員警站在不遠處,繼續環抱胸前審視人群,確保他們沒有人越入私人範圍。
霎時有句話從門後傳來。「妳不能待在這。」梅瑟太太的鼻音很重,顯然她正在哭泣。
「梅瑟太太,求妳了。讓我解釋一下。」她不想在門口解釋這幾個月的行為,畢竟媒體盡收眼底全部。她傾身向門靠近,希望可以藉此躲避貪婪的攝影師和記者。
大門突然拉開,沒有一聲告知。
見到媽媽站在被燈光照亮的玄關,她的雙頰上全是尚未乾涸的淚痕,讓我不禁不知所措。哀傷和憤恨交融成一團名為誑誕的神情出現在她以往和藹的臉上。她還沒有脫下運動時的衣物,依舊穿著鐵灰色的運動長褲和粉色短版背心,不過赤裸的雙足顯示她的失神。
「我要妳離開這。」她嘶啞說道,眼眶的淚光正努力不要流下。
「梅瑟太太,拜託……」
「有其母必有其女,」這名年邁的女子低吼。艾瑪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妳們都是騙子,全都是瘋子。妳們只在乎自己,不管自己會傷害到誰。」
「我和貝琪不一樣!」艾瑪驚呼。哀愁的情緒盤旋在她的心頭上。她必須立刻向祖母解釋全部。「對不起,我對你們所有人說謊。我真的很抱歉,但那是因為我不得不這樣做。」
梅瑟太太抽咽,兩行清淚流下。「妳做了最不應該做的選擇。」
走廊深處有一抹人影閃過,或許有人在角落偷聽。艾瑪伸長脖子,試圖看清那人是誰。「我想找爸——梅瑟先生,他在哪?可以讓我和他說話嗎?」
她的祖母搖頭嚴正拒絕。「不,想都別想。他不想要和妳說話。尤其妳傷害我們之後。」
「但我只是想要解釋……」
梅瑟太太倒抽一口氣。動作迅速地衝向艾瑪,使她下意識舉手保護自己不被預期中的拳頭相待。但梅瑟太太沒有攻擊她,而是把艾瑪胳膊上的凱特絲蓓新月包扯下。
「這是我女兒的包包,」她哭著,淚流滿面。爾後,她的雙手用力地扯下艾瑪目前穿的外套,粗魯的把她的胳膊從衣袖抽出。「還有外套。這些都不屬於妳。」
艾瑪佇立在那,嘴唇打顫任由她動作。她沒有試圖掙扎,因為她沒有哪個勇氣去爭取一絲絲的關懷。梅瑟太太說的沒錯。眼前的這些都不屬於艾瑪。無論衣服、房子——甚至家人。她隻身一人。
「現在該死的從我的視線滾開。」 梅瑟太太啐了一口,對於她的出現感到噁心。
我從沒聽過媽媽口出惡言,即使在她最沮喪的時刻也不曾如此。而聽到她的咒罵讓我深感惶恐。眼前的她似乎成了另一個人。變成我不認識的陌生人。我認識的媽媽深愛著我,她在我經期第一次來的時候帶我去吃冰淇淋慶祝,假日下雨時會和我一起窩在沙發上看浪漫喜劇的母親消失了。霎時,我才領悟自己的離世對於家人的傷害有多麼劇烈——那些英年早逝的鬼話、關於人死後會上天堂,親朋好友在喪禮上笑談我的過去等等都不重要。我的媽媽意識到她不只痛失愛女,得知謊言背後的真相也毀了她。全都因為他——葛瑞特——殺死我的兇手害的。
梅瑟太太在艾瑪面前逐漸關上大門,但在她關門的前一刻,她停止動作。「只要告訴我一件事。」她的聲音嘶啞且低沉。
「請說。」艾瑪低聲回應。
祖母疲憊的雙瞳盯著艾瑪的臉,恰似在找尋某些跡象,但艾瑪不確定。
「妳做的嗎?他們說是妳下手的,真的嗎?」
艾瑪深呼吸,顫抖的應答。「我沒有傷害她。」
梅瑟太太沉默不語的凝視艾瑪,她的藍瞳和艾瑪一樣,剎那氣憤的情緒散開,在眼底留下零星的不忍。艾瑪想要解釋,卻不知該從何開始。她想和梅瑟太太說自己多想和莎丹見面;抱歉自己這幾個月的謊言與欺瞞;承認自己這段時間面對殺手的威脅多麼害怕;每分每秒都想要告訴大家真相。而艾瑪最渴望說的是這幾個月來的生活真的和她夢想的一樣美好——她從沒有過家庭,這是她一生夫復何求的願望。但在開口說話之前,梅瑟太太的臉色回到原先的淒哀,淚水再次流下。
「我不知道今後是否還能相信妳。」她凝視艾瑪幾秒鐘,眼神流露失去愛女的痛楚。之後大門用力關上。門鎖發出喀嗒一聲。
艾瑪緩慢地轉身面對吵鬧的街道。柯克倫員警堅毅的繼續戒備。他們因為這場衝突歡聲雷動,人群不停向她伸出麥克風,大吼中唯一能辨識的只有她的名字。她魂不守舍的步步離開。艾瑪感覺自己似乎在水裡行走,每一步伐都得拖著沉重的身軀以及疲憊身心。
艾瑪的面前冒出麥克風。她抬頭發現來者是那名播報妮夏和莎丹死訊的當地記者。這次她穿著鈷藍色西裝,臉比起電視拍攝的時候還要大張。「第五頻道的崔希雅.曼德拉茲。可以告訴我們謠言是真是假?妳真的是那位幾天前被認定死亡的少女嗎?」
柯克倫員警穿越人群,噁心的看著爭先恐後的記者。他們一見到身穿警員制服的他紛紛退開。他把手放在艾瑪背上,輕柔的引導她回到警車上。
等到他們安全的進入警車後,柯克倫員警看向艾瑪。「我還能帶妳去哪?」
她猶豫。伊森的臉在艾瑪腦海浮現,讓他被波及是她最不願意的事情。她的行為已經牽連到愛麗絲。而目前艾瑪最不希望有人因為她受到傷害。
但她無處可去。最後艾瑪只能請柯克倫員警載她到伊森家。
我透過車窗。目送我家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直到我們轉彎……甜蜜的家消失了。一種噁心、暈眩的空虛感縈繞在我腦裡。我的媽媽不知道驅趕艾瑪這行為也同樣放逐了我。無法和家人交談、擁抱是死後最痛苦的事情之一。現在我甚至無法注視他們。
幾乎讓我感覺自己又再次失去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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