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娃娃的觀點論（會有什麼好論點嗎！？）

姊妹星，她想。終於團聚了。

書名：機密永眠（女王心機系列六） Seven Minutes in Heaven
作者：莎拉．謝柏 Sara Shepard
譯者：吉娃娃

【內容介紹】

我的妹妹想要真相……
但真相有時很傷人。

這幾個月，我和失散已久的雙胞胎妹妹艾瑪終於見面，不過她無法看見我——因為我被人謀殺。我化作鬼魂跟隨著她，一步步釐清那晚發生了什麼事情。艾瑪頂替我的位置，接管我的生活、朋友和家人，隨著她一一查清過往遺留的秘密，也逐漸排除他們的嫌疑，但是隨著嫌犯消去，找到兇手的可能性也隨之降低。

直到我的屍體出現在峽谷。霎時，每個人都知道有兩位莎丹．梅瑟在這世上——其中一個死了。起初，警方認為屍體是艾瑪，但隨著質疑聲浪出現，艾瑪無法如同往常輕易的扮演我。真相最終會浮出水面，但假使沒有在真相大白前找到兇手，那麼艾瑪將會是我命案中的頭號嫌疑人，她必須在所剩不多的時間裡找到殺死我的兇手，否則她有可能得因此坐牢……

甚至跟我落得一樣的下場。

†  第三十七章  †

再見

隔天下午，艾瑪站在莎丹和羅蕊的共同浴室裡，她的手裡拿著唇蜜化妝，望著自己天藍色的瞳孔。看著鏡子裡的她有種詭異的感覺。艾瑪假裝別人已經一段時間，歷經了這一切，她不確定自己到底是誰。

稍早他們去農夫市場，全部人一起挑選一棵松樹。現在耳際可以傳來樓下的梅瑟太太和梅瑟奶奶，兩人正挪動家具以便騰出空間放置耶誕樹。樓上，羅蕊和梅瑟先生的腳步聲不絕於耳，因為他們在閣樓裡找尋裝飾品。整天屋裡沒人開口——但不是那種尷尬的沉默，而是寧靜的不語。傷疤正在癒合，而悲傷需要喘氣。

艾瑪的目光落在她放在鏡邊的明信片，旁邊是莎丹朋友們的合照、演唱會的票根還有她的雙胞胎從時尚雜誌剪下的片段。明信片的圖案是幅落日下的阿拉莫，來自聖安東尼的問候用粗體字標寫。背面則看得潦草的字體寫下我很好。——貝。明信片是前天寄給梅瑟先生，今早用餐時他放在艾瑪面前。

貝琪仍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莎丹死了，而艾瑪目前搬來土桑市和梅瑟一家同居。但對於知道貝琪無恙，艾瑪感到鬆一口氣。她喜歡想像母親在不同版本裡的模樣：幻想中的貝琪既健康又強壯，她的身材穠纖合度，終年掛在她臉上的憂愁煙消雲散。可能她的畫室裡全是色彩繽紛的畫作，抑或她跑去變成水果攤販在路旁叫賣，或者成為河邊的引水人，學會耐心的引導船夫渡河。這是她有生以來的夢想，艾瑪渴望相信貝琪有改善的可能，她努力相信每個人都有改變的可能。

艾瑪的注意回到剛完妝的雙唇，不禁又被自己的鏡相奪去注意。霎時她被所見的景象嚇到，手裡的唇膏掉落水槽，似乎再也不重要般。因為艾瑪看見她站在那，約略一個心跳的停頓，若隱若現，莎丹在那。

她的雙胞胎姊姊站在她身旁，穿著死去時的粉色連帽衫和棉布短褲，波浪般的秀髮落在肩上。姊妹的雙眼在鏡中與她交集，幽魂的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上揚的嘴唇有著淡泊的欣慰……瞬時，她又消失了。

「莎丹？」艾瑪立刻轉身，尋找背後不該存在的身影。但即使她四處查看，依舊知道不會見到任何人影。她轉身面向鏡子，打起精神抬高顴骨，仰高鼻頭。艾瑪和莎丹之間的界線已經模糊很久。她們這對雙胞胎的新生與死亡到底從何時才會真正劃清界線？

我的妹妹從今以後會竭盡所能的理解何謂真正的自己。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我會成為她的一部分——某種程度上，我們不知不覺中悄悄地改變彼此。

輕輕的敲門聲傳來。「請進。」艾瑪回應。羅蕊打開門後，佇足凝視艾瑪長達幾分鐘。

「怎麼了嗎？」艾瑪問道。

羅蕊搖頭表示一切無恙。「我得說感覺還是超級詭異。抱歉，我知道妳大概已經聽膩了。但妳給人感覺就像莎丹，而不是……其他人。」她向前站在艾瑪身邊，拿起梳子整理蜜金色的長髮。

「沒關係，妳說得對。對我來說的確也很詭異，」艾瑪回應。再次凝視鏡子裡的自己。她穿著七零年代流行的復古襯衫，下身的牛仔裙是她用二手牛仔褲重新縫製的成品。艾瑪把頭髮往後梳成馬尾，並稍微修剪留長的瀏海——自從抵達土桑市後，她一直很想把瀏海剪短。「感覺這些衣服不再像是我會穿的東西，但莎丹的衣服卻也不適合現在的我。」

羅蕊隨意並優雅地把頭髮梳成包頭。「簡單，這表示我們需要來場身分認同大採購。拉恩坎塔達百貨公司這禮拜最好準備迎接我們。」

「聽起來很棒。」艾瑪說，目光和鏡中的羅蕊交錯，兩人相視而笑。

「話說回來，」羅蕊的嘴角洋溢著興奮的笑容。「我想其他人在等我們下樓裝飾耶誕樹。妳好了嗎？」

艾瑪深呼吸。這是她有記憶以來的夢想。在一個屬於她的家庭過聖誕節。現在她的美夢即將成真，內心卻無來由地感到忐忑不安。萬一和她設想有差該怎麼辦？或許梅瑟家的人不願看到她，抑或他們壓根兒不希望她下樓。

「妳覺得沒問題嗎？」艾瑪惶恐地咬唇。

羅蕊挑高一邊眉頭。「歷經威脅、綁架和攻擊之後，妳竟然會怕裝飾耶誕樹？快下樓吧。」她的手臂勾住艾瑪的胳膊，輕輕地握住她發抖的掌心，努力消除她的緊張。兩人一起下樓。

梅瑟太太已經在樓梯扶手上掛上耶誕花圈，整間屋子瀰漫著香草和肉桂的香氣。客廳裡他們挪動一張扶手椅，以便放置銀綠色的松樹。有人已經在松樹葉上掛上彩燈。平．克勞斯貝（Bing Crosby）低沉的歌聲從環繞音響傳出，一盤糖霜餅乾放在鋼琴旁。德瑞克——頭頂帶著麋鹿角——抬高鼻頭充滿期待的聞著盤子。

梅瑟家的人全員到位，壁爐裡的火焰與柴薪發出劈啪的聲響。梅瑟太太坐在地板上整理目不暇及的裝飾品；帶著一頂亮紅色耶誕帽的梅瑟先生則是面有所思的站在妻子身旁注視耶誕樹。梅瑟奶奶也在，她的銀髮整理的一絲不苟，呈現近乎完美的捲度，脖子上戴著晶瑩的珍珠項鍊。艾瑪嚥下口水。截至目前，梅瑟奶奶和她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喔，天哪，他們已經播到〈White Christmas〉了。」羅蕊邊翻白眼邊發出哀號，但艾瑪知道她只是嘴硬罷了。梅瑟太太露出喜悅的笑顏。

「那還用說，」她回答。「之後還有約翰．丹佛（John Denver）和茱蒂．嘉蘭（Judy Garland）唷。」

羅蕊假裝露出厭惡的表情，艾瑪不禁發出格格笑聲。她從小便很喜歡耶誕歌曲——因為這是她為數不多可以在節日裡享受的免費娛樂。艾瑪會把耶誕佳節的多數時間花費在拉斯維加斯的大街小巷裡漫步，觀賞百樂宮酒店的噴泉一邊表演一邊播放〈It’s the Most Wonderful Time of the Year〉，然後仰望賭城裡裝飾最華麗、漂亮的耶誕樹。艾瑪跟著樂曲哼著，同時拿起一塊餅乾放進嘴裡。

梅瑟奶奶看了一眼梅瑟夫妻，眼裡閃過一絲焦慮。梅瑟先生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他們之間透過眼神對話。不言而喻，他認真對著媽媽點頭，恰似鼓勵。艾瑪的心跳加速。

梅瑟奶奶嚥下口水，轉向艾瑪。她的雙眼望著艾瑪的面孔，注視和莎丹同樣的面容。爾後，她清了清喉嚨。「艾瑪，我想送妳一樣禮物。」

聽到她的嘴裡吐出自己的名字，艾瑪不禁正襟危坐。這是梅瑟奶奶首次開口呼喊她的名字。她望向露出和藹笑容的羅蕊，水亮的翠綠雙瞳裡閃著光采。稍後，老太太將一只小盒子塞進艾瑪的手裡。

艾瑪小心地捧住禮物盒，不忍解開那光滑的緞帶。盒子大小和珠寶盒差不多，上頭繫著小巧精緻的蝴蝶結。艾瑪這一生收到的禮物兩隻手數完都還有剩。突如其來的贈禮令她不知所措。

「收下吧，」梅瑟奶奶說道，她的語氣明明是嚴肅，卻有股無法抑止的柔和。「打開來看看。」

艾瑪用指尖拉開綑綁的緞帶。打開後盒裡放著一款銀製項鍊，圖案是精簡的五芒星。上面她的名字被刻在上頭，下方則是她的出生年月日。

「每次聖誕節我都會給女孩們一串項鍊作為耶誕節禮物。」奶奶說，臉上露出哀傷的笑容。「莎丹和羅蕊，當然還有可憐的貝琪，我想……我覺得妳也會喜歡這禮物。」

艾瑪啞口無言。她低頭望著手心裡的項鍊，雙唇打顫。五芒星的輪廓在眼裡模糊，淚水已經在眼眶打轉。這次的淚水是這幾個月以來，首次不是因為恐懼、悲傷或沮喪而流下的淚水。艾瑪喜極而泣。

霎時艾瑪發覺客廳裡所有人的焦點都在自己身上。梅瑟夫妻對她投向溫柔的微笑，羅蕊面有所思的雙手抱膝坐在沙發上。梅瑟奶奶露出擔心，甚至近乎緊張的笑靨。艾瑪急忙拭去淚水。「謝謝妳，」她低語。「這太美了。」

「我們希望今年……妳可以連同莎丹的份，把星星擺在耶誕樹上。」梅瑟先生開口，語帶哽咽的說道。

艾瑪點頭，接下梅瑟先生手裡的星星，她的喉嚨因為哽咽緊縮。起先，飾品在她手裡感覺既冰冷又尖銳，隨後艾瑪的體溫漸漸幫星星加溫。艾瑪拿著第二顆星星，兩手各一串項鍊，上面有著同樣的日期。之後她走向耶誕樹，小心翼翼的把兩顆星掛在一起，兩顆星星緊鄰彼此。

姊妹星，她想。終於團聚了。

我凝望他們幾分鐘。媽媽試圖高歌一曲〈O Holy Night〉，但忘詞時讓她笑得無法繼續。爸爸摟著梅瑟奶奶，當奶奶看見一年級時我用照片做成的耶誕樹裝飾品時，眼角的淚珠滑落。羅蕊高舉她的耶誕長襪，刻意大聲詢問所有人這塞的下送她的禮物吧。德瑞克偷偷摸摸的咬開包裝紙，在鋼琴下偷吃艾瑪無意間掉下的餅乾，還有艾瑪。艾瑪一個接著一個，珍惜地拆開每個禮物，她仔細的撫摸包裝紙，讓掌心聆聽這些禮物的來由。好奇每樣物品的由來——來自哪、意義何在，誰挑選的。之後她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艾瑪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認識自己的家人，並且成為他們人生中的一部分。

瞬間我感覺自己正在抽離，緩慢的漂離我熟悉的世界。剎那，恐懼在我腦中蔓延，我尚未準備好。我不想離開他們，但當我注意到耶誕樹上的那兩顆銀色星星，相鄰的兩顆星星下是羅蕊的星星。羅蕊把自己的項鍊掛在艾瑪下方，我明白這意味我們三人是個星座。永不分離。

我面向艾瑪，望著生前素未謀面的雙胞胎妹妹，曾經代替我活著的姊妹，即使耗費身心仍只想給我一絲平靜的對稱靈魂。「謝謝妳。」我悠悠地道謝。

銀星閃耀著璀璨的光芒，我的魂魄被銀光團團包圍，而我也跟著一同發亮，越來越亮直到連我也無法看清楚自己。宛如我成為一股無法塑形的能量，純淨且充滿力量。我知道這是最後一眼，所以我一一目送我的家人，望著名為我們的星座，美麗且閃耀。

「記得我。」我說，縱使沒說，我也知道他們一定不會忘記。霎時，我化作流星，離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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