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毒師Ⅰ外傳:暗殺者  Assassin Study他能否及時追上刺客,以便挽救她的性命?

書名:試毒師外傳:暗殺者 Assassin Study
作者:瑪莉亞.V.辛德 Maria V. Snyder
譯者:吉娃娃

【內容介紹】

驚險的冒險結束後,依琳娜一行人前往希地亞返回故鄉,同時她也準備訓練法力。畢竟如果她若不加緊腳步,死刑便會執行,因為艾西亞的法令是發現魔術師格殺勿論,為了活下來並且瞭解身世,依琳娜不得不和沃雷克別離。

即使兩人無法相見,至少安全無恙的活著——然而有名暗殺者卻蠢蠢欲動,渴望展現自身能力讓統帥刮目相看,更重要的是向沃雷克復仇。得知有人準備暗殺依琳娜,沃雷克放下平時的冷靜和詭計,急忙趕上暗殺者步伐只怕為時已晚,但沒想到反倒讓他在敵人面前暴露出弱點。


 

1

 

沃雷克心煩意亂的盯著摩肯亂七八糟的桌面,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需要花費好幾天的時間一一過目眼前這些文件,因為安博司指揮官令他全面調查摩肯在這次巴瑟爾將軍計謀奪取艾西亞一案,究竟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所幸陰謀沒有得逞,鑒於巴瑟爾入獄且摩肯死亡,剩下的功夫只需收拾殘局。

當他翻閱桌上各種資料和紙張,沃雷克對於摩肯如何照料巴瑟爾收養的孤兒一事感到憤怒。依琳娜得以在摩肯兇殘的魔法凌虐下倖存貴為一種奇蹟。其中令沃雷克困擾的在於一位希地亞的魔法師竟然在他的眼皮之下來去自如,甚至還在艾西亞生活了整整十四年。即使當時有巴瑟爾的庇護,因而沒有注意到摩肯的存在也不成藉口。沃雷克是隸屬艾西亞的安全首長,這是他應盡的責任。但他卻辜負這些受到殘忍對待的孩童。

沃雷克的思緒再度回到依琳娜的身上。他的手指放在胸腔上試著撫慰伶仃的心神。她正前往希地亞的路上,為了掌握自身的魔法所以隻身離去,但依琳娜離開時也也一同帶走他的心。

想到如此多情的思維,沃雷克不禁咒罵自己,提醒把精力聚焦在眼前的指令。一個陌生的名字譚.達文安,不停出現在各個文件上。不久他便找到一段紀錄:譚.達文安——我的愛——六枚金幣。沃雷克臆測譚.達文安便是在貿易協商來訪時在統帥杯中下藥的希地亞刺客。達文安是希地亞的人名。據他所知,當地沒有人叫這名字。

敲門聲打斷沃雷克的沉思。「請進。」他說。

「強格狀況如何?」沃雷克問道。當時為了讓指揮官從摩肯的魔咒中甦醒,阿里的搭檔在一場轉移注意力的刀光劍影中負傷。

「正把護士逼瘋。今天早上他假裝死了,當護士準備幫他覆被時,他立刻抓住護士的手。把人嚇的三魂七魄都沒了一半。」阿里莞爾的搖頭。

「很高興他正在復原。你有任何進度要稟報?」

「是的,長官。巴瑟爾將軍的助手都已全實招供,指揮官正向他們個別問話。」阿里淡藍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讚賞。「不得不承認指揮官對於問話所做的沉默很有說服力。在那種闃靜中,我都想懺悔小時候幹的勾當。」

「有幾個顧問牽涉巴瑟爾的計謀?」

「有兩位坦承,目前因為午膳所以暫停訊問。」

沃雷克懷疑暗中還有更多尚未被抓到的人士。他的眼線沒有發現任何非法行蹤,意味只有少數人參與。要不就是他的手下遭到收買。除了阿里和強格可以信任之外,他當下對自己底下的情報人員仍持有疑心。

「巴瑟爾的軍人們?」沃雷克繼續提問。

「名單上的每個人都在觀察中。」

「好,」從阿里糾結的眉頭,沃雷克知曉他還有事情沒有報告。「還有什麼事情我需要知道?」

「是的,」阿里停頓,似乎正在思考如何敘述比較恰當。「我們對照巴瑟爾提供給統帥的士兵名單,把姓名和人進行匹配時發現的軍中多了一人。」

「或許是助手還是點名的傭人筆誤?」

「起先我也是這麼想,但是……」

沃雷克等待,因為他知道沉默的用意何在。

阿里猶疑地開口,感覺只要用字不當會立刻激怒沃雷克。「我在守衛室耳聞,他們正在吹噓誰會下手暗殺依琳娜。」

這在他的意料中。巴瑟爾的居民對於她沒有任何同情。因為她手刃將軍唯一的骨肉瑞亞德,恰巧她在逮捕將軍扮演著無可或缺的角色。「繼續。」

「起先的吹牛告一段落,現在他們正在下注譚恩姆需要幾天才會殺了她。」

「誰是譚恩姆?」

「據我所知是名中尉。」

難道是譚.達文安?沃雷克好奇。來自希地亞的刺客?「譚恩姆有在名單上?」

「沒有。」

「賭注從何時開始?」

「今早。請令?」

「給我更多有關譚恩姆的訊息,連他早上盥洗幾分鐘都不能漏掉。」

「遵命,長官。」阿里行禮,立刻快步離去。

沃雷克放棄正在進行的文書作業,衝去馬廄確認是否有任何一匹馬不見。但一如往常風調雨順,或許他可以從巴瑟爾的顧問中套到些許答案。

他返回巴瑟爾的莊園,這座龐大的建築物猶如一座迷你城堡。沃雷克記憶猶新,在指揮官上任前,艾西亞國王的兄弟曾入住此地。王子腐敗的程度和他叔叔大同小異,對於能親手暗殺原本的王族,沃雷克感覺三生有幸。

前往地牢的途中沃雷克笑了。當時相當不幸,對於地牢的位置、路徑和牢房他記得一清二楚。儘管他們被鎖在骯髒的牢裡無處可去,但他和依琳娜還是能正向思考。

一名指揮官的助手向前攔住沃雷克。「指揮官想見你,長官。」對於他的怒目,助手面露疑慮的開口。「統帥要求現在。」

對於插曲沃雷克感到不耐,立刻轉身衝向統帥所在的辦公室。安博司徵收巴瑟爾辦公的場所。他已經把室內多餘的奢華裝飾拆除,僅留下寬闊實用的烏心木桌和高腳皮椅。

「沃雷克,」統帥示意他向前。「為何你不告訴我已經派了一名刺客執行任務?」

「暗殺誰?」

安博司不語的直視沃雷克。多數人容易被統帥的注視搞得渾身不自在。然而這幾年的朝夕相處已經讓他不動於衷。

「依琳娜,她的處決報告已經發落。」指揮官回答。

恐懼噎住沃雷克的咽喉讓他無法呼吸。「我沒有指派任何刺客。最後一次看到報告是什麼時候?」

「那你應該盡快分配——」

「何時!」

安博司不發一語。沃雷克深呼吸發覺自己失態。「我失禮了,長官。」

「早晨時報告還在我的桌上。當我用完午膳回來時,文件已經不在。如果不是你的刺客拿走令書,那是誰?」

「長官,請求調查?」

指揮官思考是否有其必要。沃雷克必須用盡全力強迫自己不為所動。

「她在希地亞相當安全。沃雷克,處刑命令只在艾西亞的領地有效。」

除非對方是希地亞刺客。但他缺乏證據,但對天發誓他很快會掌握來者何方神聖。

「允許動作,你可以退下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消逝,沃雷克找尋阿里的蹤跡。他在士兵的帳篷發現他。阿里正在對一名士兵使出拿手的擒拿,他粗壯的手臂緊緊勒住對方的脖子,該名士兵因為無法呼吸,整張臉一片慘紫。

「報告。」沃雷克下令。

「剛好我和新朋友聊得很愉快。譚恩姆是摩肯在希地亞招募的人手,出於某位有心人士刻意的誤導,他接獲必須暗殺依琳娜的任務。」阿里說。「譚恩姆行動前,我的朋友已經在路上了,對吧?」他鬆手讓士兵回答。

「大概……兩個小時前……」男人喘氣說道。

依琳娜處於危險之中。霎時,蔓延全身的惡寒包裹住沃雷克,但他急忙壓下躁動的情緒。他需要的是冷靜和思考。

兩個鐘頭前譚恩姆步行向南前進。同理可證,刺客還在艾西亞境內。如果駕馬,沃雷克可以超越譚恩姆,甚至在他入境希地亞前了解他背負的使命。

 

2

 

沃雷克決定把計畫告訴阿里,隨後趕到馬廄。根據管理員的介紹,奧列克司是速度最快的馬兒。當他們離開莊園朝向毒蛇森林時,這匹黑馬的速度確實猶如迅雷般不及掩耳。

奧列克司達達的馬蹄聲隨同沃雷克加速的心跳一同躁動。他擔心錯過刺客的腳程,任何一秒的延誤都等於讓依琳娜繼續暴露在險境中。

毒蛇森林是片狹長的綠林,由東向西邊延伸,介於北方的艾西亞至南側的希地亞。依照地圖領地劃分,毒蛇森林的以南向北大概一百英尺是屬於艾希亞的領土。

沃雷克知道曖昧不清的邊界為兩國帶來許多不必要的糾紛,但他也藉由當地環境掩飾自己的刺探和行蹤。今天也不例外。沃雷克在日落前抵達森林中心的軍事五區。耗費的時間如他所料。

「長官?」站崗的守衛立正定位。

「一名可疑人士今晚會試圖跨越邊界。」沃雷克說道。

「我們應當加強巡邏人員嗎?」

「需要,但不要集中在第十二節的區段,我希望你的兵力足夠,但同時不要太顯眼。」

「長官?」

「我要你的士兵把那人驅趕到無人看守的地界,方便我日後追蹤他進入希地亞,明白?」

「瞭解,長官。」

傍晚,增加人手的巡邏隊在毒蛇森林發出細微的聲響,至於沃雷克身穿迷彩衣褲,偽裝成希地亞人在十二節守株待兔。倘若要在掩人耳目之下,不被發現的前提穿越邊界,基於邏輯考量,此處狹長的羊腸小徑是最完美的方案。

他蹲坐在樹枝上,憶起當時的美好回憶。依琳娜在這座森林扮演逃犯,曾用茄科果樹的巨大葉片黏在衣服上當作保護色,遮蓋身上鮮豔的色調。她的靈機一動相當管用,讓她在當天的訓練中拔得頭籌。

縱使依琳娜知道後有追兵,一名躲在暗中的刺客也能充滿驚喜。如果到時沃雷克沒能及時遇上譚恩姆,他會追向依琳娜確保她安全無慮。對於眼前發生的事件,他感覺相當有趣,即使在吉祥和睦的情況下,依琳娜依舊有吸引危險的特質。或許沃雷克應該改變他的計畫,單純躲起來看著她消滅刺客似乎也不錯。

黑夜挾持了樹林。貓頭鷹的嗚咽和蟲鳴打破夜晚的寧靜。灌木叢出現的沙沙聲引起沃雷克的注意。他火眼金睛的注視每處,躡手躡腳的行動,很快發現一抹黑影。那人緊貼著高可參天的樹影,站在沃雷克的位置他無法辨識那人的五官。看來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

刺客出現在沃雷克盤據的樹下。他等待,大概過了幾節心跳,才緩緩下樹並趴在地上,亦步亦趨的跟在刺客身後。一方面他很高興計畫沒有變動,另一方面他慶幸譚恩姆尚未達成目的。職業傷害,他想。習慣從各個層面分析每種情況產生的衝突,但也因為直覺讓他至今尚未命喪黃泉。

破曉之時,刺客已經穿越邊境。沃雷克停在河邊洗掉臉上塗抹的迷彩妝,把衣褲藏好。他刻意將小麥色的皮膚塗黑,看似猶如被曬黑的希地亞人民,撫平上身的白色棉質上衣和土黃色的長褲。沃雷克把齊肩的黑髮往後拉直並綁起。氣溫隨著時間上升,直到令人難以承受。希地亞並不是炎季適合前往的去處。

刺客走進位於希地亞領土月地(Moon Clan)的小村莊。村子四周被農地包圍,顯眼的地標除了一家旅舍之外,便是一處老舊的酒館。譚恩姆進入後者休憩。沃雷克先繞該建築物一圈後。確定只有大門可以出入後他等了幾分鐘才進去。

酒館裡到處都在說話,喜悅的語氣不絕於耳。擁擠的室內洋溢著真心的歡喜,不用刻意詢問沃雷克便聽見他人對話的內容。

「第四魔法師艾莉絲.瑰寶……」

「十個孩子!」

「從我們這被綁走。被帶到北方……」

「整整十四年!」

「在指揮官的魔掌中救了那些孩子……」

「士兵對他們窮追不捨……」

「第四魔法師救了他們所有人的命!」

「陪同他們返回家鄉……」

無論真相如何都已經被謠言穿鑿附會,這些耳語漏掉艾西亞人的協助,也沒提到罪悔禍首是位流亡在外的希地亞魔法師,但八卦確實給了一些有用的訊息,依琳娜和艾莉絲的下個目的地佛格(Fulgor)——月地的首都。一群人速度遠遠不及一人的腳程,依琳娜的速度因為跟團而延遲。他們是昨天早晨出發,正常需要花費兩天的時間抵達佛格,他們也許會在那停留一段時間,尋找失去孩子的家庭。

刺客似乎不急著完成任務。譚恩姆在酒館待到深夜才肯離席,他悠閒地和當地人杯觥交錯。沃雷克付了酒錢,先到外頭等待以免裏頭有人起了疑心。終於等到譚恩姆入住旅舍,喝醉的他一臉愜意,沒有任何跡象顯示他察覺沃雷克的盯哨。

利用幾句花言巧語,沃雷克得以入住譚恩姆隔壁的房間。他很想外出調查一下附近區域,但他不能冒著失去譚恩姆的機會。而在如此漫漫長夜,沃雷克後悔沒有叫上阿里。

最終他靠在和譚恩姆共用的牆側睡著了。無論多麼細微的聲音都能把他吵醒。半夜,沃雷克驚醒。他從劍鞘抽出利劍,放低身子隨時準備迎擊,此時沒有任何跫音。夜晚再度回歸平靜。他放下武器。

「啊……」外頭傳來悶悶地呼喊。

沃雷克抬頭從窗口向外望去,只見四名男子從一間房裡拖出一名女子。她奮力掙扎,但狀和們無動於衷地把她連拖帶拉的跩到街上。

他開始思考。在沃雷克的一生中,有幾次漠視女人遭遇的迫害,如果是過去的沃雷克,他會把重心放在隔壁的刺客而不是陌生人。然而時代背景不同,自從遇見依琳娜之後,沃雷克也不一樣了。

於是沃雷克打開窗戶,沿著管路悄聲下滑。他抽出劍朝那四名男子追去。他們此時走過一條街道,進入左側的倉庫。大門關上前,女子還發出幾聲哀號。隨著上鎖的咔嗒聲,夜晚再度歸復安寧。

沃雷克透過髒兮兮的窗戶看到男人們粗魯的把女子抬到桌上。月光給予足夠的照明,女子頭上的刀子閃閃發亮。眼看她即將死於刀下,已經沒有時間思考其他方案。

他從胸口暗袋抽出解鎖器,不用幾秒便解開大鎖。他衝進室內,抓住離他最近的男子給他一個過肩摔,然後一拳把他打暈。

剩下的三名男子立刻抽出劍,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原先還是俎上肉的女子利用腰力一跳,在桌上站起身子。各個臉上揚起計謀成功的譏笑。

這是圈套。

此時後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六名全副武裝的衛兵在他身後。沃雷克轉頭回到原先那群引誘他上當的人馬,發現暗處又出現兩位的士兵。十二對一,勝算不大,但不代表沒有機會獲勝。木箱和器具散落各處,繩索和滾輪在天花板上隨風擺盪,任他所用,甚至還有破損的窗戶工他逃跑。

「你被逮捕了。」女子開口。

「什麼罪名?」沃雷克反問。

「間諜行動、暗殺以及非法入侵。看你想挑哪一個。」

沃雷克思索眼前方案。如果他被逮捕,那他可以在有更高的勝算時逃跑。

「你要投降嗎?」她問。

 

3

 

正常情況下,單槍匹馬對付十二位孔武有力的士兵是癡人說夢,但倉庫凌亂的環境以及崎嶇不平的地面替沃雷克帶來優勢。加上,如果因為入獄而耽擱的時間,可能使依琳娜面臨更多危險。

他收劍入鞘。圍繞在他身邊的男子吐一大口氣。對於他的示弱感到放鬆。

「不,」他回答女子。「我不打算投降。」

沃雷克隨即跳到桌面。女子——扮演受害者的唯妙唯肖——抽出長刀對準他的胸腔準備應戰。他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個箭步躲開直衝而來的利刃,之後立刻抓住她的胳膊,使女子無法動彈。用刀是他的強項之一,只是現在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比個勝負。真是可惜了。

於是沃雷克用力反轉她的胳膊。刀子因為受不了肌理的拉扯應聲掉落。沃雷克確定女子繳械後便把她推向她的同夥。趁著片刻的空檔他縱身一躍,抓住懸在梁柱上的繩索,藉由擺盪跳到一堆木箱旁邊。他眼前的計畫是藉由爬下堆疊的箱子穿越受損的窗戶遠離戰場,但其他守衛立刻衝向前包圍。他們蜂擁而至,不時大呼小叫,呼喚更多兵力。到時的人馬勢必會讓他疲於應付,而這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

採取備案。沃雷克伸手抓住繩子,滑到人群偏少的另一側,直到繩子再也無法前行。之後利用槓桿原理落在夾層走道上,隨即急忙打量周遭環境和情勢。

隔壁建築物目測有三層樓高。木製樓梯緊貼著倉庫的後側。當兵力衝上樓時,靴子在臺階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灰塵開始飛揚。四個人仍在剛剛沃雷克離去的位置徘徊。看來他們還是有在用腦。

沃雷克飛簷走壁到樓層邊界,然後縱身一跳到三樓的平臺。落地後他跑進最近的一扇窗,希望能有梯階讓他下樓。否則,他只剩投降可以選擇。

他用劍柄敲碎玻璃。當沃雷克看見防火梯時露出自信的笑顏。隨著沃雷克他爬上金屬製成的鐵梯時,後兵們窮追不捨。領頭的男子對著一樓的衛兵叫喚。

使他停止腳步的主因不是在於上頭急促的腳步聲,而是無法承受過重的鐵梯發出的哀嚎聲。沃雷克抬頭,只見又有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踏上鐵梯。

上層生鏽已久的螺絲終於不堪負荷,先是發出尖銳刺耳的抗議,爾後脫離老舊的建築。沃雷克做好準備,一陣晃蕩使他鬆一口氣,原先他想再次跳躍以便甩掉那些士兵。但掉落的板子不慎打中他的額頭。

等他回神時自己已經被三名士兵包圍。他們的劍離他的胸腔和喉嚨只有幾英寸。沃雷克正要開口,另一位穿著軍靴的人走來,而他眼裡的最後畫面是這場暗夜追擊已經落下布幕宣告終結。

 

𓋇  𓋇  𓋇

 

疼痛喚醒昏厥的沃雷克。他感覺腦袋瓜像被鐵匠當作鐵砧般狠狠敲打過似的。全身上下的肌肉無不一傳來各種酸痛,尤其肩膀和後背的痛楚更是劇烈,宛如有把火燒著他的筋骨般難受。他的胳膊因為不良的姿勢而一再打顫,直到他意識到手臂被固定住無法動彈。他緩緩的試著拉直雙腳,隨著沃雷克的動作,身上束縛他的鐵鏈也一同發出聲響。

腳鐐手銬一應俱全,沃雷克的雙腳被禁錮在地面鑲嵌的腳鐐上,手腕則被天花板垂落的鐐銬狠狠綁住。他只能移動幾英吋的範圍活化正在哀號的四肢。這時他打量起眼前的囚牢,三面石牆以及由人工砌成的鐵條大門。門鎖是那種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解開的款式。

如果沃雷克能掙脫束縛,不用幾秒就能離開此地。身上的衣服沒有被搜查的人脫去,他知道即使衛兵把他身上攜帶的武器全部卸下,沃雷克仍敢保證還有幾樣秘器他們沒有發現。截至今日,沒人能搜出他身上攜帶的所有法寶。

唯一的關鍵就是把握時機逃走。可惜獄卒沒給沃雷克任何一點可能。他們不願回應他的問題。儘管沃雷克被綁的任人宰割,他們還是寧願保持距離往他嘴裡吐水。不得不說衛兵們嚴謹的態度使沃雷克感到意外。通常抓到他的士兵會因為驕傲而犯錯。

沃雷克的疑惑隨著第一位出線的訪客而有了解釋。

「我應該聘位畫家來把你的拙樣記錄下來,這樣我往後的日子才能隨時隨地看著鼎鼎大名的安全首長變得多麼可悲。」譚恩姆譏笑,灰瞳的雙眼閃爍著純粹的惡意。他的黑髮編成長辮隨著他的腳步左右擺晃。「我的確有提醒他們要警告你的突襲,但我沒意料的點在於你如此輕易的被抓到。你在走下坡,變得太和藹了。我認識的沃雷克可不會為了女人冒著生命危險。」

「我不後悔。」沃雷克說。

譚恩姆彷彿沃雷克說了笑話般露出笑容。「等上絞刑檯後我們再看看你的說法會不會變。」

「譚恩姆昆特,你還在因為無法在艾西亞工作生悶氣嗎?」可以就近看著目標,因此沃雷克也認出對方何許人也。譚恩姆是艾西亞境內相當聞名且生意相對熱門的刺客,同時也是沃雷克的同袍弟兄。當指揮官成為艾西亞的領主時,譚恩姆不滿只能成為他的左右手,因此決定銷聲匿跡。

「我不怕沒生意上門。老實說有位魔法師給了我相當不錯的報酬,邀請我到艾希亞幫他解決一個問題。」

「摩肯死了。」

「的確,但這項任務是我離開後遇到的第一個稱得上挑戰的生意,目前來說其實有點差強人意。」譚恩姆示意沃雷克的現況讓他感到可惜。「誰知道我能一石二鳥。」

「所以這單純是因為我?」實情讓沃雷克如釋重負般吐了一大口氣,甚至讓他差點笑出聲。

「起先是基於你的關係,之後我聽說指揮官桌上有份擱置的命令。我想到要剔除你的最好辦法,便是讓指揮官意識到他需要一位新的安全首長。刺殺卸任的試毒員,難道不是我向統帥證明我是這位子的不二人選?」

「命令在希地亞境內無效。」沃雷克說,但他的心跳開始加速。依琳娜仍暴露在危險之中。

「我剛好可以展示一下在希地亞的人脈和資源,相信指揮官相當樂見未來安全首長的眼線遍及各地。以及我也保證你被絞死時,一定能理解我幸災樂禍的原因。」譚恩姆前腳踏出一步正要離開,卻突然停下來轉頭說道。「當局知道你的能力,所以你不會被公開處決,反倒會讓議會成員以及大魔法師私下行刑。享受你短暫的平靜吧,哈哈。」譚恩姆得意洋洋地揮手道別離開牢房。

沃雷克的血液中盡是悔恨和挫敗。他應該要有後援才是。他原本可以派遣阿里追蹤譚恩姆,讓他在暗中保護依琳娜。

再多的也許和可能都已經無用武之地。沃雷克試圖甩開鏈鎖卻毫無動靜,這樣浪費力氣至少比垂頭喪氣還要來得強。

一天緩慢的結束。沉悶的鏈聲始終縈繞在耳,嘲笑他的無能。或許這座鎮正在如火如荼建造絞刑檯。看管他的衛兵始終保持距離,沃雷克意識到唯一逃脫的機會僅限他們把繩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的時候。

夜晚,衛兵輪替,第二輪的士兵前來交班。但當一名衛兵現身時,沃雷克感受到一股輕微的魔力波動。儘管魔法對他免疫,他依舊可以感覺到牢房裡的空氣變的濃稠滯悶,他的皮膚因為大氣的變化開始冒汗。

來者是位用魔力女扮男裝的衛兵。沃雷克一眼便看穿她的幻象。

「我可以幫你逃走,」她低語。「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要求,作為幫助你的代價。」

「妳要什麼?」

「你先答應。」

「只要是傷害或危及依琳娜,我一概不接受。」

「我的交易與她無關。時間是你唯一的籌碼,所以你要不要接受我的提議?」

 

4

 

沃雷克考慮這名女法師的提議。過去幾年他遭遇比這還棘手的局面,但現在時間是重點。他沒閒情逸致等待逃脫的機會出現。尤其此時此刻有位刺客正準備暗殺依琳娜。「我接受。他說。」

魔法師原本緊皺的眉頭因為獲得允諾而散開,她露出如願以償的笑容。用常人無法見識的速度,解開沃雷克四肢上的金屬鐐銬。釋放後的沃雷克揉著僵硬的關節,緩和胳膊傳來的刺麻感。

「給你,」她遞出一套開鎖工具。「十分鐘後你再解鎖。到時我會在前往佛格的路上和你會合。」

「動作快點,賈斯特斯,」一名衛兵吆喝。「我的茶都冷了。」

她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妳的要求是什麼?」

「之後再說。」

「至少告訴我妳的名字。」

她在牢門前停下腳步。「姿瓦,」她低語。「姿瓦.慕月」語畢便悄然無聲的離去並把門關上。巨大的碰撞聲在石牢來回擺盪,爾後是鎖頭從外面被人上鎖的聲響。

沃雷克用這十分鐘活動筋骨,伸展僵硬的肌肉,準備稍後靈活地使用四肢。即使他餓的前胸貼後背,沃雷克還是選擇忽略飢餓。飲食的需求反倒使他更加專注手上的任務。

果不其然,不用幾秒便解開牢門的鎖。沃雷克小心翼翼的推開大門,用縫隙審視監獄外頭的走廊是否有兵力站崗。空無一人,至少現在沒人看守。昏迷的缺點之便是不知道所在位置離出口有多遠。所幸監獄的配置和佈局大同小異。永遠都在地底下,以及盡頭永遠有間守衛室。

他躡手躡腳地朝向左方行動。途中有幾間牢房裡的囚犯正在呼呼大睡。潮濕的空氣裡伴隨著幾聲夢囈。不遠處有道樓梯,牆上搖曳的火光隨著鐵桿閃爍倒影,接著是塊厚實的金屬板子擋住去路,上頭有個鑰匙孔,靠近後可以清楚聽見傳來的對話和笑聲。抵達守衛室。

沃雷克花了幾分鐘辨識人聲。總共有六位衛兵。他踏上石階,解鎖的同時也在心中計算還要多久衛兵才會發現他的行跡。天地保佑,希冀他們察覺的時候沃雷克已經逃之夭夭。他透過柵欄往裏頭看,五名全副武裝的壯漢分布在室內各處,目測這裡應該是他們的辦公場所。

姿瓦的偽裝依舊。她的視線與沃雷克的目光相遇,前者點頭表示收到暗示。假裝漫步到窗邊,隨意往外瞟了一眼。魔法的大氣中悄悄地流動。她哼了一聲。過沒多久她大聲驚呼。「絞刑檯失火了。」

眾夥們兒聞聲紛紛衝到窗前。沃雷克趁隙解鎖溜進守衛室,一聲吆喝後三名衛兵衝到外頭,留下另外兩位士兵和姿瓦。

施展魔法讓姿瓦筋疲力竭,隨即她的偽裝也跟著消散,整個人疲憊的依牆倒地,空氣中黏稠的魔法波盪也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賈斯特斯,怎麼了?」一名衛兵向前關心。

沃雷克緩緩現身。

「搞什——」

利用那名衛兵納悶為何姿瓦穿著賈斯特斯的軍服時沃雷克率先衝向他,朝著他的太陽穴一擊,衛兵瞬間倒地,之後從他身上的腰帶俐落地抽出棍棒,另外一名衛兵判斷局勢,而沃雷克已經做好準備接續下場戰鬥。

假設眼前衛兵擅長用劍,那麼用木棍對抗勢必趨於下風。但對沃雷克來說正大光明不是唯一辦法,於是他趁對方還來不及反應時先聲奪人,直接朝他腦袋瓜敲了兩下讓他暈厥倒地。

敵人都擊敗後,沃雷克直接抱起姿瓦,左肩上的她輕盈的猶如布袋。他拿起地上一把劍立刻朝向自由衝去。

熊熊火焰正飢餓的吞噬絞刑檯,橙色的火光照亮夜空。鎮上的人們手忙腳亂地傳遞水桶試著撲滅火勢,焦急的鎮民圍繞著大火試著挽救。沃雷克對這幕莞爾的景象露出笑容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黑影中繼續任務。

破曉之時,他因為黑夜無法繼續掩蓋蹤跡時停下來休息。沃雷克進入森林後朝著位在西方的佛格前進。當他把姿瓦放在地上時,她咕噥動了一下。幾綹棕色長髮順勢從她繃緊的髮髻落在臉上。她下意識伸手把頭髮撥開,這時也才睡眼惺忪的回神。姿瓦瞇眼打量周遭,等到理解位於何處時,淡藍色的雙眸因為驚訝而張大。

「不是妳認定的會合地點嗎?」他問。

「為什麼你不把我丟在那?如果我被他們逮捕,你……」她緊張的嚥下口水。

「也不用遵守諾言。」

她點頭。

「戰術考量。自己在沒有後援的前提下,我必須降低之後可能遭遇的麻煩。我想或許妳能繼續協助我。」

「此話怎說?」

「依照妳對希地亞當地的認識,還有妳自身的魔法。」

「我能力有限,」她說。「我可以召喚火焰和偽裝,但我光是施展一點魔法,便會筋疲力竭。你會想要換位同伴。

沃雷克沉默不語,她繼續說。「所以我剛剛幫你逃脫的交易?還算數嗎?」

「算。雖然我很好奇妳即將提出的要求。」當她擺弄制服上的扣子時,沃雷克耐心等待。

「有位非常強大的魔法師帶走我的孩子,我需要你幫我找回她。」他的臉勢必很驚訝,她急忙解釋。「他是……我的丈夫。他對我的愛和關懷從孩子誕生那刻便轉到她身上。從此之後他把我視為配種的母馬,所以當他晚上要求時……」她深呼吸。「我趁機跑走。」

「當局呢?」

「律法上我站不住腳。他控訴我拋棄家庭,是個失敗的母親。沒有人相信我是因為迫害而離開女兒。」

「妳希望我殺了他?」

「不!我只想要拿回我的寶貝女兒。」

「但他會來找妳,妳說他的魔法很強大。」

「到時我會有辦法對付他,但現在我無法迴避他對女兒下的魔法屏障,但你可以。」

沃雷克判斷局勢。營救姿瓦的女兒相當容易,他的承諾無須花費太多心力,但他懷疑的部分是姿瓦是否能恰當的掩蓋蹤跡,以防她的丈夫前來尋仇。這是項挑戰,恰巧也是他鐘意的考驗。

姿瓦凝視他的表情。「你願意幫我,對吧?」

「是的,該出發了。」

「去哪?」

「佛格。我要去阻止一位刺客。」他伸手協助姿瓦起身,他們沿著步道開始動作。

黃昏時他們抵達村鎮。確定譚恩姆尚未追上依琳娜後,沃雷克在史塔法之星旅社(Staffa’s Star)租了房間並點了豐盛的伙食。用完餐後,姿瓦先行離去探查有關依琳娜一行人的情報,而沃雷克則是捎出訊息聯絡手下。他已經安排三位信任的手下,潛伏在希地亞的各個主要城市,確保城堡裡的六位士兵的戰力可以勝任。間諜們暗中關注城市裏的大小消息,並將任何有趣的訊息回報給沃雷克。

一名在佛格的手下回報告看到譚恩姆的去向。

「那張臉到哪我都認得,」萊莎蘿說。「喜歡惹事生非的人舊屬他第一。所以我尾隨他,看看他正在打什麼壞主意。他買了一匹馬,還問馬廄老闆地栗普(Delip)的方向。然後他便離開了。」

「地栗普在哪?」

「翡翠山脈的山腳下,雲霧族的村莊。」

「要怎麼去那?」

「最快的路徑是沿著艾維比安平原的邊界向東,直到你走到山腳後向南前進。雖然穿越艾維比安平原更快但沒人會建議。」

「為何?」

「沙種族。他們住在平原,對於陌生人有很大的敵意。他們的元素魔法會攻擊那些擅闖的旅客,讓他們迷失方向感,直到死亡為止。」

萊莎蘿遞給沃雷克一張地圖,他道謝後解散。在旅館他和姿瓦開始討論。

「第四魔法師和依琳娜正前往地栗普,」她說。「他們在中午左右離開,看來有位孩童的家人住在那。」

非常有趣。譚恩姆的腳程比他的團隊還快,他告訴姿瓦有關刺客的計謀。她思考當地情勢後結論。「依琳娜前往地栗普的路上會很安全。整段旅程的路徑狹隘,沿途沒有城鎮。第四魔法師很容易可以注意到敵人。」

研判譚恩姆打算在地栗普埋伏。尤其是他在馬背上,有足夠的時間計畫暗殺需要的裝備。

除非沃雷克走捷徑穿越平原,並反其道替譚恩姆設下陷阱。抑或他趕上依琳娜並警告她有人意圖謀殺。

 

5

 

「如果我們非得穿越平原,能節省多少時間?」沃雷克詢問姿瓦。

「絕不可能。沙種族的魔法……」她話說一半,眉頭深鎖。「對你沒用。但我好奇你有辦法把對於魔法的免疫力擴散到身旁的人嗎?」

「無法,但我可以把妳和我的馬繫在一起。這樣有用嗎?」

「也許可以。只要我們避開沙種族應該不成問題。」

姿瓦估計捷徑能讓他們省下一天的時間抵達地栗普。從佛格的手下那獲得馬匹與馬鞍後,他們立刻離開村落。

到了平原邊界,他們停下來把姿瓦和馬用繩子繫在一塊。放眼望去,遼闊的草地和綿延起伏的山地在眼前展開。

「向東南方直走。一天內會看到山脈,然後向東南走,大概一天左右便會到達地栗普。」姿瓦說。

當他們行走到中途時,沃雷克感覺到沙種族的操弄魔法打在身上,魔法特有的黏稠感包裹住他,妄想找到縫隙闖入沃雷克的腦中控制他的認知,這使他的步伐跟著變慢。

姿瓦起先是困惑,爾後對於走錯路感到恐慌,最後偏執的直說他們方向錯誤。當她中途試圖掙脫繩子,沃雷克攔住馬兒立刻將姿瓦綁在馬鞍上。她開始嘶吼和辱罵,傍晚時分沃雷克對於沒有拋下她感到後悔,他怕自己無法確保姿瓦繼續待在身邊,吃完飯後便用麻藥飛鏢刺了她。安眠的藥效迅速發會作用,闃靜的夜晚陪伴沃雷克。

不幸的是因為太過靜謐,使得蟲鳴消散時格外清晰,沃雷克在營火旁打瞌睡時,感覺到沉重的魔法終於散去。

他張開耳朵細聽。左方傳來鞋子擠壓草莖的吱喳聲,赤腳踩著沙子的嘎吱聲則在右方傳來。

弓弦拉緊的吱吱聲促使沃雷克立即翻身,一支利箭隨即射向他原本所在的位置。遠離火光後他眼觀四面注意敵人多寡和分布。他拔刀躲在草叢,用枝葉縫隙審視周遭。三抹黑影逐漸靠近,微弱的月光使他們的彎刀閃閃發亮,另外兩人站在篝火的右側。一剎身後傳來劈啪聲,沃雷克的眼角餘光注意到不遠處射出的箭矢,他趕緊躲開仍舊被劃傷了肩膀。他往左側一瞟,還有兩人出現。總共八個敵人,這絕不是鬧著玩。

沃雷克從腰帶抽出麻醉飛鏢,趁著空檔射向方才射箭的敵人。他沒有等待藥效發揮,便直接衝向對方給他最後一擊。確認他沒有作戰能力後,沃雷克繼續對付其他敵人。他必須保持距離才有辦法擊退那麼多敵人。

驟然他停下轉身向最近的敵人射出飛鏢,用短暫的片刻拔劍迎戰。第二人倒下時,兩位敵人立刻衝到沃雷克面前,對著他的頭揮出鋒利的彎刀。他舉劍格擋與之搏鬥,直到他們體力透支倒地不起。

剩餘的四名敵人遠離戰鬥範圍,沃雷克困惑地看向他們。納悶他們為何不加入戰局?

「非常好,」男人低沉的嗓音出現。「你奮不顧身的戰鬥。」

「情勢所逼。」沃雷克示意倒地的四人說道。

「戰局可能對你更不利。」

「所以你們覺得半夜襲擊我合理?」

「是的,因為你侵犯我們的土地。」他向前,對方比沃雷克高了一英尺左右,裸露在外的肌膚呈現瑪瑙色。他低頭凝視姿瓦臥躺的睡姿,露出不解的神情,魔法的氣息再度出現。睡夢中的姿瓦因為感覺到法力抽蓄了幾下。

「我們以為敵人有兩位。」沙種族人結實的體格象徵他們本身強大的能量。「為何你到這叨擾我們,幽魂戰士?」

「幽魂?」

「魔法看不見你,因此你成了我們屏障的死角。給我一個理由為何不殺死你?」

「因為他正在絕援行動註一。」姿瓦出聲,疲憊的坐起身子。

「他不是沙種族人,」敵人的隊長否決。「不適用他。」

「對方是山塔納族人。」她補充。

「他配得上這份殊榮嗎?」壯漢閉上雙眼,一股強烈的魔法從他身上射向沃雷克。

千百支刀從空中莫名出現,全部朝著沃雷克衝去。憑藉本能、技巧和運氣,沃雷克閃避、回擊魔法攻擊,改變刀雨的落下方向。胳膊上有幾處刀傷,但他沒有任何致命傷。

沙種族戰士微笑。「真正的戰士。請帶著我們的善意拯救族親。」

他們無聲無息地消失,沃雷克嚴陣以待濃稠魔法的侵擾,但過了許久空氣仍舊一片清澈。

「我會想知道何謂絕援行動嗎?」沃雷克詢問姿瓦。

「誠心建議,不要。」

「他們還真有趣。」

「還用你說。」

當他們繼續啟程時,過程再也沒有問題。浩瀚的山脈終於出現在面前,白雪皚皚的山頭為這幅景象增添了不可多得的美麗。小鎮樸實單純,經過一番探查後確定譚恩姆尚未出現。於是他們開始進行路途中策劃好的計謀。

 

𓋇  𓋇  𓋇

 

佈局完成,萬事俱備,姿瓦注意外頭動向,沃雷克清理完馬廄後,目前只欠東風,等待對方上鉤。

姿瓦從側門溜出並躲起,沃雷克繼續用鐵叉插起稻草放在手推車上。達達的馬蹄聲越來越響直到停止。皮革摩擦的聲響和金屬碰鐘的叮噹響表明有位駕馬者到來。沃雷克繼續鏟草。

「男孩,把這馬鞍卸下。」譚恩姆命令,他的聲音夾帶惱怒和煩躁。

沃雷克聞聲後轉身。他的偽裝充滿說服力,但禁不起過久的審視。「抱歉,先生。今天比較忙碌。」他假意焦急地向前解開繫繩。

譚恩姆自傲地無視馬僮的咕噥,掃視空位被旅客坐滿的馬廄。「有幾位訪客,我能理解。附近有什麼活動?」他刻意隨口問起,但沃雷克感覺到他語氣裡的緊張。

「是的,先生。你錯過了鎮上的騷動。」

譚恩姆的目光瞬間落在他身上。「什麼樣的騷動?」

「昨晚有人在附近發現惡名昭彰的沃雷克,引起眾夥的恐慌,先生。」

刺客耳聞敏銳的地人名字後差點把刀,隨即恢復從容問道。「男孩,你確定是他?」

譚恩姆的劍術可說是數一數二。沃雷克不願和他拔劍對抗,以及他其實非常尊重舊識,明白公平對打不適合他們倆。所以當沃雷克抬頭準備回應時,刻意略過譚恩姆的肩膀,露出驚恐的神情並退後幾步。

刺客相當聰明,察覺沃雷克正在他的身後。「好歹也對老朋友一點信任吧。」

「譚恩姆,信任你有什麼好處?」姿瓦用沃雷克的聲音開口。她幻化的沃雷克站在刺客後面。譚恩姆退到一邊,真正的沃雷克得以看見兩人對峙。姿瓦的魔法讓空氣變的凝滯。她的外型和嗓音簡直和他一模一樣。

「你找來十二名衛兵制服我,我認為你早就不懂何謂單槍匹馬。」姿瓦從容地揮舞手上的劍。

譚恩姆立刻忘了馬僮,準備向前攻擊姿瓦。然而沃雷克比他還快一步,他從後方抽出小刀抵住譚恩姆的咽喉。

「放下你的武器。」沃雷克命令。

譚恩姆鬆手讓劍落地,姿瓦撿起長劍後褪下偽裝,刺客震驚的發出嘶吼。沃雷克把他推向另一邊,朝他丟了一把刀。

譚恩姆從空中接過刀子。「你真的很驕傲,是吧?尤其當初還是如何用刀。」

他們繞著彼此轉圈,尋找可以下刀的空檔。他們一來一往,譚恩姆輕鬆躲開沃雷克的攻勢,直到他加快動作,調整落刀的位置。譚恩姆逐漸趨於弱勢。

「依琳娜教了我不少招數。」語畢,沃雷克迴旋踢開了譚恩姆手裏的刀。

「等等,」譚恩姆喘氣求饒。從口袋抽出折疊的令書。「依琳娜的處決信。給你,我不會再追殺她了。」

「我知道你不會。」沃雷克一個手快,刀子俐落的刺進譚恩姆的咽喉。

刺客的嘴巴吐出血泡後倒下。

「姿瓦,能幫我把那張紙收好放進馬鞍旁邊的袋子嗎?」

她疑惑的看向沃雷克,但他不打算解釋為何不由自己觸碰令書。

「該離開了,」他說。「依琳娜他們抵達時,我們應該已經走遠了。」

震驚出現在姿瓦的臉上。「你不想見她嗎?親口告訴她……?」

沃雷克的確想見她。他的身體因為想念依琳娜而疼痛。但他知道依琳娜的重心應該放在理解自身的魔法,而他身上還有其它任務。他知道往後還會見到她,沃雷克非常確定。

他對姿瓦露出笑容。「不,因為我有一個承諾要遵守。」

 

註一:絕援行動(Jaydai Quest)是援救親屬的代號。作者解釋沙種族人相當看重家庭,所以當家族中有人遭遇麻煩,他們會展開絕援行動,剛好依琳娜和沙種族有血緣關係,以及沃雷克的能力獲得沙種族人的認同,所以他們允許他繼續執行任務。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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