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王子外傳:貿險之旅 The Adventures of Charls, the Veretian Cloth Merchant敝人我是查爾斯,信守不渝的維爾布商……

書名:墮落王子外傳:貿險之旅 The Adventures of Charls, the Veretian Cloth Merchant
作者:C.S.帕卡特 C. S. Pacat
譯者:吉娃娃

【內容介紹】

查爾斯是維爾裡最公正、誠實的布商,曾經多次幫助羅蘭王子,但對他而言能出手相助自己主人是他的榮幸。

歷經攝政王誣陷王子已經過去一年,這時王子也將在不久後加冕為王,而身為商人的查爾斯一方面開心另一方面也看出後續的商機:兩國的結盟勢必帶來文化衝擊,到時布匹勢必供不應求,趁著登基儀式開始的前夕,他踏上前往阿奇洛斯北方的旅程,希望能開往以後的貿易窗口。

沒想到羅蘭王子竟偷溜出來與他會面,見面的原因在於答謝查爾斯一路上的協助,對於看見王子,查爾斯真的又驚又喜,加上看到往日的同伴——萊門,更加開心。提議護送查爾斯的王子和他們一起踏上旅程,原本以為能順利開發新市場的查爾斯卻接連吃了閉門羹……

原來前方有競爭對手抹黑查爾斯,才使他成為眾矢之的,為了挽救名聲,他們一路上發生許多事情,而旅程中查爾斯也漸漸看出萊門和王子之間的情愫,究竟在這趟冒險旅程中還會發生什麼事呢?

時間背景發生在《墮落王子外傳:夏日之宮》之後 總計有四則短篇故事


查爾斯準備步入旅社的中院,印入眼簾的是輛載著橙色布料的馬車,寬闊的佔地讓穿著阿奇洛斯涼鞋的人不用擔心踩到馬兒的排泄物。

他剛吃完一頓美味的餐點,乳酪、醃肉、橄欖以及新鮮麵包。此時正值春季中旬,今早與酒商聊天中提到鶯歌燕舞的時光越來越少,往後的夏季只會愈漸炙熱。旅途一帆風順,他的目的地是前往阿奇洛斯北方的埃吉納進行貿易。

一稔前他會帶著針織麻布和雪白棉布上路,但自從阿奇洛斯國王和維爾王子的聯盟後,他們的合作帶來新的交易市場。維爾境內,人們對於阿奇洛斯人披在肩膀上的短披風需求量大增,意涵需要更多的絲綢和絨布編織;在此同時,阿奇洛斯人對於增加衣袖這部分仍不感興趣,但他們對於維爾人設計的圖樣、繽紛綢布還有染色技術產生濃厚的求知慾。

查爾斯迫不及待為千變萬化的時尚潮流提供充足的材料,這次貿易勢必會帶來可觀的利潤,他預計與埃吉納的貴族進行買賣,之後還能在王子登基前趕回瑪拉斯。

然而,他卻看見自己的助手桂萊姆雙手搓揉的猶如面對棘手問題般出現在眼前,這時才發現中院裡有五輛蜜橙般鮮豔的馬車,藉由陽光折射璀璨的光線全射進眾人眼裡。

陣仗相當龐大,甚至看得出馬車的高級和奢華:訓練有素的士兵站崗護衛。查爾斯放眼望去,至少有半打軍人在這。他的美好願景被駕著光鮮亮麗的橙色馬車對手殺得片甲不留,這使他的胃部下沉、抽痛。他注視坐在貨車軟墊上的那名商人,對方穿著時下最新款的維爾花紋錦衣,配上寬簷的帽子,耳際上整齊的髮間還插入一片羽毛。

「你覺得呢?我還得親自出馬談成這筆交易。」當商人開口時不禁讓查爾斯目瞪口呆。

「殿下!」查爾斯意識到眼前何者便立刻屈膝行禮。不是他以為的商人從貨車上跳下車,親切的語句免去查爾斯的禮節。

「這是市面上最高雅的陽橙色。」查爾斯說。

「它們是你的了。我帶來這些布料作為貨品給你。感謝你在美洛斯給予的忠誠。」

「殿下!」查爾斯不敢置信地看著亮橙色馬車裡載滿的布匹。這是他這一生以來第二次與有榮焉親自和王子殿下會面。想到王子記得他微不足道的幫助便激動不已。「這太慷慨了!而且還讓您親自送來!您這樣多此一舉。您我之間沒有任何債務需要償還。能為您提供協助是我的榮幸。您是我的主人。」

「你在美洛斯的旅途中幫助我,」王子說道。「我想護送你前往埃吉納做為回報。我有馬車還有護衛——如何?」

「天地良心!」查爾斯驚呼。

對於面前咋舌的提議他花了一點時間回神。再次和王子一同踏上旅途——聽來天馬行空。但他就在眼前:同樣高貴、傲慢的唯我獨尊。

他的腦子急忙運轉,查爾斯試圖把重點放在等等必須解釋的理由:他可以說王子是他的堂弟,以免桂萊姆心神不寧。對於增加的貨物,他可以說自己找到先前放在儲倉的布匹。他一一望著六名士兵,發現他們不是他淡薄記憶中認得的拉札爾或喬德等王子衛隊成員。

但有張熟悉的面孔使他會心一笑。一名男子從最後方的馬車下來,那輛馬車的空間本來是給身形纖瘦的人休憩,但他的彪形體態因此顯得更加強壯。

「萊門!」查爾斯大叫。

還記得查爾斯首次見到萊門,當時他假裝是來自帕特拉斯的商人,但一言一行漏洞百出。查爾斯立刻察覺他對布料的知識才疏學淺。現在,查爾斯仔細思考後,才知道原因何在:萊門是助手而不是商人。

「我之前見過你一次——」查爾斯向前佇足打量。「遇見堂弟查爾斯那次。」

「堂弟查爾斯希望能保留隱私。希望你瞭解。維爾議員們認為他人在亞奎塔打獵。」

「謹慎深植我心,」查爾斯回應。「但基於好奇,關於,容我詢問……」

旅社中院裡,堂弟查爾斯揮著他的羽毛帽子,和老闆討價還價關於馬車停放的費用。有個困擾從見到面開始便縈繞在查爾斯心頭上。

「不是只剩五個星期就要登基了嗎?」他問。

「四個星期。」萊門糾正。

他站在散發橘光的馬車前用一種冷靜的表情回應。

「好險戴門諾斯國王在德爾法那,」查爾斯持著保留態度說道。「至少不用擔心登基時他不會到場。」

「當然,否則到時情況一定會慘不忍睹。」萊門說。

 

他們前往埃吉納中途停下的第一站是查爾斯習慣暫訪的地點:埃吉納年輕貴族凱艾娜絲的家。.

該地區以熱情好客以及他們料風味美的肉類料理聞名,有道乾燒羊肩排佐以幾片大蒜和檸檬汁調味的菜餚,令查爾斯格外期待。當他們沿著圍繞大宅的平坦石牆時,查爾斯仔細分享他們的傳統及習俗,稍後就能親自體驗阿奇洛斯北方人的親切款待。

王子隱瞞身分果然有益無害,有名男子在王儲面前跌倒,打破懷裡的陶土罐。倘若桂萊姆得知堂弟查爾斯的真身,他那顆對於庫存還有多少的清晰思緒會立刻拋到九霄雲外。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萊門一樣平淡應對,他似乎無視王子的身分地位,這是非常令人讚賞的行為。

於是查爾斯不得不警惕自身,彷彿回到一年前行經美洛斯:望著坐在橘色罵車上的維爾王子。撥弄絲綢的人正是他們遠近馳名的維爾王儲。而他雍容華貴的王子手裡拿著的是他帽子上的羽毛。

話說王子殿下似乎很享受自由貌,看他放鬆的模樣便讓查爾斯感到心曠神怡,舉例而言查爾斯吃完後桂萊姆才丟給他馬鞍配載的伙食抑或他次位用膳的順序,這些日常沒讓王子面露難色,他的入境隨俗使查爾斯更加肯定王子的修養與品格。

當他們經過正在料理的羊肩排時,得知他們的拜訪遭到拒絕。

「一定是有哪誤會了。」查爾斯說道。

他告訴桂萊姆解決這突然其來的插曲。查爾斯沒有放在心上。他每年都會行經這。凱艾娜絲偏好方便折疊的輕亞麻和寬鬆的愛奧尼亞式希頓,而他這次還特地帶了幾件刺有特殊花紋的繡布,勢必會讓她看了愛不釋手。

「回絕無誤,」護衛大聲答道。「大宅拒絕維爾布商查爾斯的訪探。」

震驚讓查爾斯啞口無言。他絞盡腦汁有哪冒犯對方,但隨即他注意到領頭的王子正在反轉所謂的誤解。

「嗯,你才搞錯了,」語氣裡有著不容質疑的肯定。「你們錯認了查爾斯。你們回絕的是比較老的查爾斯。我是年輕的查爾斯,你可以藉由我們的橙色馬車辨識。」

王子從羽毛帽簷下凝望護衛。

「這裡已經有兩位名叫查爾斯的布商。」護衛說。

「這是維爾人的菜市場名字。」年輕的查爾斯解釋。

「每天至少都會遇見查爾斯一次。」萊門補充。

護衛轉向有著阿奇洛斯口音的人,萊門露齒微笑,柔善的笑容在他的嘴角揚起,稍亂的捲髮以及南方出生的阿奇洛斯背景讓他多了幾分溫和。左邊的臉頰有著迷人的酒窩。查爾斯留意護衛一見到他便向後退去。

他們不得不擠在門口目送護衛跑回大宅內,然後等了更久直到護衛(氣喘吁吁)返回原位。護衛一改方才的態度,揮手示意他們請進。呼喊聲、馬鞭響,貨車在拖曳的途中左右晃動。年輕的查爾斯受到貴族歡迎。

老查爾斯感到落寞。他們當然要找地方休息。當他垂頭喪氣的時候感覺有人握了自己的手,抬頭時發現那人是王子。「讓我們一探究竟,好嗎?」

凱艾娜絲對於從年輕商人嘴裡聽到維爾宮廷趣事喜不自勝,而她的確在露天花園裡的露臺擺設查爾斯原先設想的晚宴佳餚,但他沒有被邀請。查爾斯被帶到僕人房間用餐。

意外的是他也在扮演一個角色,假裝自己是隨從和萊門用餐。心想如果王子能維持謊言,那麼查爾斯也能應付得來。再者,他希望萊門不要以為他自恃甚高,無法和助手一起同桌用膳。老實說旅途中他不時和桂萊姆一起吃飯。除此之外,粗茶淡飯也別有一番風味,儘管不瞭解萊門的身世背景,但他是位相當體貼的年輕人,縱使他嚴重缺乏關於布料的知識,但至少他的維爾語說得很流暢。

「我還以為維爾貴族男性不允許和女人單獨在一塊。」萊門說,看著碗裡的糕餅渣皺眉,而王子仍不見人影。

「這裡是阿奇洛斯。」查爾斯提醒。

「不過我覺得——」

「凱艾娜絲的家人都在,」查爾斯安撫說道,並對於萊門提出的關切感到非常恰當。「以防有人多嘴。」

他們的門傳來輕輕的聲響,隨後是張面容探進,對方是名棕髮近乎童山濯濯的年邁女僕。「朵瑞絲?」查爾斯驚訝。

「真的你,」朵瑞絲走進狹窄的僕人房間,頂多容納三人的空間已經達到極限。「查爾斯……我希望讓你知道,我不相信他們說的流言蜚語。」

憂慮不免爬上心頭。「他們說了什麼?」

兩年前他遇見朵瑞絲。她是名手工細膩的裁縫,查爾斯對於她的工作品質相當讚賞。自此,他們不時有熱絡的對話,有次還爭論要怎麼判斷質感上乘的亞麻。這時她臉色流露幾分擔心。

「三天前有名商人暫訪。他說你在王都是拒絕往來戶。因為你欺騙了阿奇洛斯國王。」

「不,他沒有。」萊門挺直腰桿。

查爾斯對於萊門的捍衛感到安慰。「萊門,謝謝你相信我,」查爾斯說。「可惜你的話比不上那些德高望重的商人口舌。」

從自己嘴裡吐出的話中查爾斯可以聽見字句裡滿載的酸澀,他試著不要介意。讓更多人感到不安於事無補。「謝謝妳的慰問,朵瑞絲。我相信這只是個小小的誤會。」

「旅途上務必小心,查爾斯,」朵瑞絲提醒。「埃吉納是很八卦的地方,而且沒人知道這名商人的居心何在。」

「他的名字是麥坎,」王子提及,幾個小時後他從晚宴上回來。藉由他的站姿可以看出王子神采奕奕,眼瞳因為餐桌上的八卦而閃閃發亮。「他是阿奇洛斯人,正前往帕特拉斯貿易。他出生伊斯希馬,是知名貿易商人的後代。有不錯看的眼眸,但比我差太多。三十五歲,又帥又未婚,而我很遺憾地得說他對你說的話真的很缺德,查爾斯。」

「你的眼睛確實晶瑩明澈。」

「想我了嗎?我帶了一些好料。」王子向萊門丟了幾塊蜜餞,萊門載言載笑的一一接到。

「看來你有競爭對手了,而且他的腳程還比你快上三天。」

「殿下,不好意思造成您的困擾,對此我深感抱歉。我很樂意陪同你返回參與登基儀式。」查爾斯低頭。

商譽對於一名商人而言等於一切,而身為一位在阿奇洛斯北方的維爾人而言,他的名聲和安全都如履薄冰。查爾斯可以臆測謠言如何傳播、變質,友善的大門接連關上。但這些都遠遠不及他自認讓王子對他失望的惆悵。

王子傾身靠在石牆上。「你下一站在哪?」

「東北方的瑟梅雅。」查爾斯回答。

「那我們直走北方,前往卡拉莫斯,」王子說。「領先他。」

 

貿易成了競賽:他們快步經過穿越山陵,一群人浩浩蕩蕩前行。橙色馬車並非用於衝刺而製作,但萊門有極佳的工作天賦和良好的空間概念,他重新擺放這些布料,平均分攤馬兒承載的重量。同時也影響六名士兵的前進速度,加上他對地形的瞭解,讓他們在這段乏味的路程上增添幾分趣味。

抵達卡拉莫斯後——護衛果不其然攔下他們。他們經過桂樹的遮蔭,走向外院,以便讓貨品和騎手下車。

霎時,查爾斯以為自己看到海市蜃樓。

同樣有著橙光熠熠的五輛馬車停在他們對面的庭院前。無論從哪看都和他們的馬車大同小異。他的馬車有橘橙般的光鮮外表,而他們的馬車一樣;他的馬車附有軟墊,對方也有。相同車型、樣式和配備……難道王子又買了五輛馬車給他嗎?

但稍後他看見那名商人穿著進口的厚重錦織綿衣,下擺直達腳踝,邊界用朱紅色的絲線點綴。

他是麥坎。查爾斯立刻知道對方是誰。這些是麥坎的貨車,他們沒有超越他,而是恰巧同時間抵達。

「兩位來訪的商人。」尤吉諾斯,別墅的總管用傳統的手勢表示歡迎。

「公平競爭。」麥坎微笑。

他們一起被帶入別墅,進入換洗的房間打理自己。查爾斯和麥坎並駕其驅走著,而王子在他的左側,後頭跟著助手。

近距離看才確定麥坎如同王子所說的風流倜儻:他的五官俊美、蓄著帕特拉斯這時最流行的短鬍,一雙雪亮的黑瞳,配上他殺無赦的陽光笑容簡直能迷倒眾生。

「所以,你就是查爾斯。」麥坎開口。

他們的步伐從容不迫。麥坎的談吐也很和善,但查爾斯清楚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加快,恰似有人威脅般使他感到警覺。

「是的。」在查爾斯開口之前,身後有人替他回答。

麥肯將目光移到他身旁的年輕人。他的穿著——維爾花邊,細緻的錦緞顯得格外花俏。他帶著羽毛帽子。

「你比我以為的還要年輕。」

「四個禮拜後我就成年了。」

藍眼透過帽沿審視麥坎。後者又看了王子一眼,似乎在評估他的利益價值。

「你不像我聽到那種人。」

「你是指你常常提到我。」

麥坎再次微笑。「走吧,查爾斯。如同我剛剛說的,公平競爭。」

他們各自撤回主人替自己安排的房間。當兩名商人出現時,已經洗去路途上的塵垢,隨行的還有助手和展示品,稍後準備給貴族挑選。

卡拉莫斯的涅斯托爾喜歡的色塊是比阿奇洛斯皇家紅還要淺一點的紅色。查爾斯拿出他手邊最好的赤色染布——赤褐色的瓦蓮絲綢,特地把勒瑪可才有的胭脂蟲壓碎而取得的染劑——給他們挑選。假使在這談成一樁買賣,那等於是他的貿易路線向北延伸到封臣家。

即便王子把開場白說的鏗鏘有力,一旁的查爾斯仍舊習難改的碎念。

「而這是六針織法——」

「最佳的編織。」查爾斯喃喃自語。

「手工非常精細——」

「根本是上等織品。」查爾斯耳語。

「刮目相看,殿下。」等到王子結束時查爾斯稱讚,當總管轉向麥坎時查爾斯不再自言自語,自豪且安靜的等待對方開口。「您說的很好。」

當麥坎的助手攤開來自肯普夏的朱紅布料,在場的眾人近乎倒抽一口氣。平滑的表面顯示旅程中一塵未染,柔順的絲線展現布質的蓬鬆多麼綿密緊緻。的確很美。

「肯普夏絲布,」麥坎說。「從西方遠道而來,售價是一百枚銀幣。」

「我們這半價,五十,」王子立刻接續。「我媽是肯普夏人。」

「堂弟查爾斯!」查爾斯驚呼,但在他反對之前——

「你能賣比五十銀幣還低的價格?」總管轉頭凝視麥坎。

「四十五。」麥肯緊接著說。

「四十。」王子乘勝追擊。

「三十五。」麥肯接續。查爾斯對於這番喊價感到頭眼昏花,賣出的價格遠遠低於成本,任誰達成這筆交易都會吃了大悶虧,而且有可能損失的還是他。

全部人望著王子等待他的話語。他的神色有些蒼白。「我很遺憾的無法繼續壓低價格,即使是為了來自卡拉莫斯的涅斯托爾。」

交易達成——總管示意取走他買下的布料,除了樣品外其餘布料收起的速度猶如遭逢雨水光臨的市集般,迅雷不及掩耳。

「你和大人達成買賣,」總管對麥坎說。「晚宴上你的位置將在涅斯托爾旁邊,表明你在這的身分地位。」

「總管,謝謝。」麥坎說,當總管和其餘僕人退下後,他抬頭。

「你一定非常渴望能在這建立屬於自己的貿易道路。」王子對麥坎提及,他們站在一塊。

「年輕的查爾斯,試問你的肯普夏布該怎麼辦?那麼精緻的布料在之後路途上鐵定會受損。」

「我們沒有帶肯普夏布。」王子回應。

話剛說完,麥坎花了一點時間才理解背後含意,隨即他和藹的神色出現怒容。

「喔,你以為我們有唷?恐怕你剛剛無緣無故壓低自己商品的價格。」麥坎臉色越來越難看。王子繼續說道。「反正公平競爭。」

晚餐令人吮指回味。座位的安排絲毫沒有減少煙燻豬肉佐韭蔥、焦糖洋蔥和紅酒的滋味。堂弟查爾斯的閒談中似乎主角都是查爾斯,而當涅斯托爾稱讚堂弟查爾斯身上的錦緞紅布時——查爾斯隨口提及他們還有庫存,而轉眼間交易便達成了——而且還有往後的買賣合約!

查爾斯躺在狹小的床鋪中洋溢著喜悅進入夢鄉,睜眼時對於即將啟程的北方之旅感到興奮,樂觀成為他眼前的精神,那種喜悅直到他前往馬廄後停止,縱使黎明前的夜色尚未完全退開,仍得以看見發生的事情。

桂萊姆高舉火炬,火光照亮黑漆的角落。王子單腳跪在稻草上,修長的手指放在一匹臥倒的馬兒脖子上,花馬的馬蹄厚重的垂倒在地。牠苟延殘喘,呼吸聲相當巨大。牠快死了。獵犬們的下餐伙食,馬夫說道。王子不說一句的抬起眉頭,表示他不贊同這項決定。

桂萊姆壓低音量。「牠被下毒。要不是萊門發現附近有隻中毒的死老鼠的話我們也不知道,對方把毒藥藏在乾糧中餵給這隻馬。這是警告,下次我們可能會失去所有的馬。這事不會那麼容易結束。」

王子陪著日薄西山的馬兒時,萊門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和他一起陪著馬兒嚥下最後一口氣,事後萊門安排馬伕厚葬這匹馬,而王子直到馬兒的瞳孔放大才終於起身。

當他們離開馬廄時晨曦也在這時照亮天際,陽光灑下金黃色的光幕,而外院裡停放著五輛閃閃發亮的馬車,準備載著貨品上路。

麥坎穿著白色長袍,雙眼的目光聚集王子汙濁的膝蓋,上面盡是塵土和乾草。

「馬兒麻煩?」麥坎的語氣依舊溫和。

「貿易競爭時常發生這種事。」等到他們出發時,查爾斯在馬車上和王子提起。

「我嘲笑他,」王子說,語音維持一貫的平淡,那對藍瞳望向查爾斯時仍靜如止水。「而我享受過程。」

因為剩下一隻役馬拉動需要兩匹馬才能前進的馬車,速度相對減緩許多,而他們也不時停下腳步。他們現在根本不可能超越麥坎的速度,他已經遙遙領先。無論他們中途到哪,他早就抵達而且大肆宣傳不實謠言,以便讓他們的銷售吃閉門羹。

假使沒有王子陪同,查爾斯會在阿奇洛斯冠上叛國罪名。倘若不是萊門,他根本不會知道自己遭受同行的威脅。

但他隻字不提,當他們緩緩的經過他面前。他想起王子跪在馬廄裡的膝蓋,而花馬躺在那,努力喘氣試著在陽世多留一分鐘。

 

當他們抵達下一驛站時已經很晚,一進門數十對惡意的目光緊盯著他們。

哈爾基是小村莊而旅館相對小間,木屋是一條龍的格局,外頭的座位上處處是野生的葡萄,地板很髒,當地人——甚至還有他們的牲畜——會直接席地而坐,就地過夜或休憩。

王子提出建言。「我們不能和麥坎住在同個屋簷下,不安全。」他說的沒錯:他可能會造成更多毀損。於是他們下塌當地的小旅館,裏頭又擠又窄,一支羊腿還插在篝火旁烤著。外面,馬轡仍在馬鼻上,裡頭的貨物尚未卸載,穀倉已經沒有空間,全被他們隨身攜帶的糧食和呼呼大睡的士兵佔據。

旅館裡的男人們(還全都男的)坐在裏頭,來自兩個不同組群的八人隨便坐著。有一人披著染色失敗且刺繡難看的藍色披風獨自坐在一邊喝酒,另外還有兩人在角落買醉,身旁的鵝群嘰嘰喳喳。

查爾斯拖著一身的疲憊,想到比較高級的旅舍會燉著牛肉佐洋蔥迎接旅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家旅館不適合商人等級的旅客。因為其他人不太能接受外來者入住。

「維爾人。」當他們經過時這是他們吐出的第一句話,口氣糟到查爾斯差點立刻離開,但因為王子已經就坐便忍氣吞聲的留下。查爾斯坐在那些人的對面,對於離藍色披風男子那麼靠近讓他感到不安,仔細審視後才發覺那是沒有經過處理的羊毛,顯然針織技術很粗糙。他們所在的環境真的很差,這時查爾斯才真正面對現實。

「羊腿你們可以拿來吃。」披著藍色披風的男子開口。

「謝謝,陌生人。」查爾斯道謝,但開口才驚覺自己的維爾口音實在太重。

旅館瀰漫著羊肉的香氣,假使忽略他人投射的惡意以及角落拍打翅膀的鵝群,某種程度上其實滿舒適的。

「這次你不打算坐在我腿上嗎?」萊門愜意的坐在椅子上打趣。

王子回應。「查爾斯會暈倒。」

「我覺得年輕的布商這樣做有失觀瞻。」查爾斯說道。

「你確定羊腿可以吃嗎?」桂萊姆詢問藍色披風男子。

查爾斯嗅到濃烈酒氣。這酒經過兩桶熟成,撲鼻而來的味道讓他不禁咳嗽。往好的方面想至少這是葡萄酒,而不是北方釀造的烈酒。他試著正面思考這裡的鄉村風情,即使眼前有群喝著木桶釀酒而且還看他們不爽的男人們。

他沒有注意到事情怎麼發生。查爾斯聽到一名穿著棉衣的阿奇洛斯男人說。「注意點。」隨即王子面前的酒杯翻倒,酒紅色的液體把王子大腿部分的衣料都染紅了。

兩桶熟成的酒精一旦沾到絲綢的精細質地,染上的色污將永遠存在,幾滴酒液從椅子上緩緩低落。

「太多『萎』爾人在這了。」男人嗆說,嘴裡吐出的酒氣讓人不敢領教。

萊門從椅子上起身,男人原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直到萊門起身讓他必須仰望才發現他。

「維爾王子不久後就要加冕為王,」萊門的語氣相當友善。「你對於他的子民應該多點尊敬。」

「好、好,讓我表示一下我的尊重……」男人說道——但他轉身後立刻朝向萊門揮拳。

「萊門,王子的晚餐!」查爾斯驚呼,萊門一個後退輕而易舉地躲過拳頭,他說的話查爾斯沒聽清楚,但那人一腳踢開桌子,把桌上所有東西掃到地面。萊門一個箭步舉起那名鬧事的男子,把他丟回他的同伴桌旁。

砰然巨響,男子飛落在另外一名坐著的男子旁邊,離他們只有寸步之距,桌上的碗盤和酒杯也跟著散落一地。起先坐著看戲的同夥紛紛站起。

「這只是個誤會,」查爾斯緊接向前,對著七位怒氣沖沖的阿奇洛斯人解釋。「我們不打算惹麻煩,我們只是——」

他急忙蹲下,躲開插著死兔子的鐵杈,因為那分明是瞄準自己項上人頭。

「小心!」王子眼明手快的把披著染色染得奇差無比的藍色披風男子壓在地上,躲開丟來的東西。同時,他把灑在身上的食物碎片撥開並遠離慢慢擴散的葡萄酒。最先鬧事的人起來衝向萊門。

暴力一觸即發,很快地形成一場團聚互毆。一群阿奇洛斯人衝向前包圍萊門。「看我在維爾人底下做事讓你們很不爽?」另一側的兩人也跟著動起手腳。「你這傢伙一直把你的牛放在我的牧地裡,史塔渥,看你敢不敢否認!」鵝群被其中一名男子踉蹌打散,鵝群分散在旅館這啄食掉在地上殘羹菜渣。

王子把藍披風男推到最大的桌子後方保護他不被波及。從那角落,王子開始朝外丟橄欖。他瞄準的是點燃戰火的始作俑者,橄欖不停擊中那名阿奇洛斯人的頭,雖然沒有造成實質的傷害,卻讓場面變得更加混亂。

查爾斯緊貼牆壁,試圖不要被捲入打鬥中,然後他看到被鵝群包圍的桂萊姆,身後還有一名阿奇洛斯人偷偷接近他。

「桂萊姆!」查爾斯急忙拿起一壺酒砸在準備偷襲的人腦門上,當瓷器碎裂讓他身體不禁抖了一下。他趁機拖著桂萊姆遠離戰場,兩人加入安全角落的庇護,藍披風男蹲在王子身旁。

「查爾斯。」他自我介紹。

「亞克森。」男子回應。

另一邊傳來巨響,木板碎裂的聲音傳入耳裡,緊接著此起彼落的怒吼聲。

「我相信萊門一個人沒問題。」王子越過桌子的頂端窺視戰況。

一剎,換成鐘聲出現,那使亞克森的臉色出現擔憂。「鐘聲是呼喚駐守士兵的。」

「跟我們走,」王子對亞克森說。「萊門,走了!」他們五人趁著一片亂的時候偷偷溜走,咒罵和拳頭被他們棄之不顧,任由局面失去控制。

他們迅速的將馬轡接上貨車,謝天謝地馬兒仍未帶去馬廄,他們也不用刻意叫醒休息的士兵,因為方才的鐘聲早就喚醒他們。身後的士兵匆忙的穿上褲子和襯衣,著裝完後立刻跳上馬鞍。夜間趕路雖然不是首選,但稍早他們的速度(馬車)落後很多。更不用說不久後:他們可以聽見駐守士兵的吆喝和怒聲。

 

他們的速度直到萊門確定後無追兵才逐漸慢下,同時也在林間尋找可以休憩的曠野,以便度過漫漫長夜。

桂萊姆感慨。「真可惜你們不是晚餐吃完後才火拼。我們可以生火,但沒東西可吃。」

王子高舉一綑由布裹住的腿排。

「羊腿!」正從貨車上下來的亞克森驚訝喊道。

「我用羊腿打了一位阿奇洛斯人,」王子說。「但我想肉質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

「我們也有酒,只要把你褲子上的酒擰開就有了。」萊門說,舉起剛剛的死兔。

「很好的建議,萊門。」亞克森稱讚。

六名士兵看守馬車。桂萊姆去尋找生火用的乾柴。對於嚴格遵守買賣的查爾斯安慰自己,羊腿排的錢他們已經付清,而兔子也是他們丟過來的,某種程度而言算是一種贈予。爾後,他注意到王子和萊門,他們正準備料理兔肉。王子一手拎著兔耳,仔細地打量即將成為晚餐的動物。

「這事會有多難。」王子悶悶著說。

查爾斯驚恐地發現王子打算替兔子剝皮。隨即查爾斯抓住萊門。「我們失陪一下,堂弟查爾斯。」急忙把他拉到馬車後側。

「萊門,」他說,等到確定有段距離後查爾斯開口。「敢問維爾王子手裡拿著是死兔子?」

「對,可是——」

「他是王子。而那是隻兔子。你想想他這一生有剝過兔子皮嗎?」

「沒有,但——」

「對,王子的雙手是傳遞聖潔的存在。身為一名高高在上的王子是不能處理死兔子。你去剝皮!」

「查爾斯,我——」

查爾斯這次不容反駁的把他推向方才離開的位置。「快去!」

看到有失禮節的舉動差點讓他的老心臟嚇得立刻罷休,查爾斯回去時士兵們已經把柴火搭好準備生火。他拿出毯子鋪在地面方便大夥兒坐下,當火焰劈哩啪啦的燃起時,他才留意到兔肉究竟是剝好了沒?

萊門和王子兩人鬼鬼祟祟的待在樹旁。兔屍仍完整的倒在地上,而萊門正小心翼翼地拎起兔腳思考。王子笑到眼眶泛淚。

「只要知道從哪邊開始就好辦了。」萊門結論。

霎時局面清晰明瞭,萊門對於剝皮同樣一竅不通。這對他當頭棒喝,查爾斯驚覺萊門不是布商助手。他是王子的私人伴侶,沒有任何實用技能。

「桂萊姆,請你去教一下萊門怎麼剝兔皮。」查爾斯忽略隱隱作痛的腦門,以免他等等腦中風。

 

謝天謝地,他們不用從王子的衣服上擠出酒來喝,他們在馬車上發現幾瓶酒和錫杯,火光邊杯觥交錯。酒香溫醇,肉烤的剛剛好(桂萊姆的廚藝很好)。他們聊天中得知亞克森是羊農之子,他和查爾斯談到羊毛上漲的價格時非常激動。談吐中查爾斯看出亞克森是名正直的年輕人,並暗自提醒之後要給他一件手工精細的披風。

「和我聊聊你們來自哪吧。」亞克森詢問。

「我是瓦蓮人,」查爾斯說。「貿易繁盛的地區,有非常好的關稅制度,不是我在自誇,但我覺得那邊的收稅管理非常妥善。」

「雅雷斯,」王子接續。「毒蛇坑。」

「伊奧斯,」萊門伸懶腰,感覺整個人相當放鬆,四肢在搖曳的火光照射下發亮。「但我被帶到雅雷斯,所以我們才會相遇。」

「我以為你是帕特拉斯人。」桂萊姆疑惑。

「沒,我是首都人。」

他只透漏到這。查爾斯以為他和桂萊姆倆人是少數幾位知道萊門的人——那雙藏在長長維爾衣袖下的手腕有副金銬,等於是說萊門曾經是皇宮裡的奴隸。儘管他不知道萊門的自由是由誰決定,但他察覺萊門和王子關係非淺。不過萊門是名健康的青年,有著良好健美的體態,開郎的性格和忠誠的精神。任何未婚的貴族勢必都會被他吸引。

「那你現在還會服務維爾人嗎?」亞克森禮貌的問道。

查爾斯意外發覺自己好奇這問題的答案,「我只會服務一位維爾人。」但萊門回應。

篝火似乎逐漸改變眾人的心思,彼此的隔閡越來越薄。馬車在火光的照耀下,呈現出一種玫瑰金色的黃橙樣。

「這附近的人們,對於之後的聯盟不太看好。」亞克森說。

「戴門諾斯是偉大的國王,」查爾斯說道。「你們應該相信他,就像我們相信王子一樣。」

「你覺得他們有做嗎?」亞克森錯不及防的問說。

查爾斯被咽下的酒嗆到。「你說什麼?」

「國王和羅蘭王子。你覺得他們有做愛嗎?」

「呃,這我沒資格談論。」查爾斯的目光迴避王子的方向。

「絕對有,」桂萊姆加入話題。「查爾斯以前有遇到羅蘭王子一次。他說他俊美的猶如天神下凡,如果他今日是寵奴而不是王儲,勢必會在貴族之間點燃一場激烈的搶奪。」

「這是一種假設,而我是充滿敬意的比喻。」查爾斯急忙補充。

「而且阿奇洛斯人都在談論戴門諾斯的驚人體力,」桂萊姆不予理會繼續說道。

「我認為這話題該告一段落——」查爾斯打斷。

「我的表親告訴我,」亞克森驕傲的分享聽到的八卦。「他遇見某位來自伊斯西瑪的鬥士。他和戴門諾斯在競技場打了幾分鐘就輸了。但重點是之後戴門諾斯和他待在帳篷裡整整六個小時。」

「是不是?一個精力旺盛的男人怎麼可能抗拒得了王子這種美男?」桂萊姆同樣得意的說道。

「七個小時才對。」萊門眉頭深鎖。

「埃吉納的人都說戴門諾斯每晚和王子共赴巫山,國王為了他捨棄暖床的奴隸並壓抑情慾,只和一人同床共枕,作為一代的君王這樣的行徑會落人口舌。」

「我倒覺得這樣很浪漫。」桂萊姆回應。

「喔?」亞克森感到疑惑。

「我聽到的版本是戴門諾斯假裝自己是奴隸,隱瞞自己是王儲屠手,讓維爾王子無意間愛上他假冒的身分。」

「我是聽說他們幾個月前秘密結盟,」亞克森分享。「王子偷偷藏起戴門諾斯不被卡斯托找到,雖然他假裝是奴隸,但王子在朝夕相處間對他產生情愫。」

「查爾斯,你覺得呢?」桂萊姆對著王子提問。

「我覺得他們一路上經歷很多,」王子緩緩說道。「很多人義無反顧的幫助他們,展現看似微薄卻強大的忠誠。」

聞畢,查爾斯的雙頰不禁對於王子肺腑之言感到害羞。他高舉錫杯。

「希望我們今後和阿奇洛斯新朋友能有更多這種愜意的夜晚。」

「敬聯盟。」亞克森附議,營火旁的眾人紛紛舉杯同慶。敬聯盟

查爾斯的餘光注意萊門舉起錫杯輕輕地遞向王子,後者和他乾杯,兩人對此都露出淡淡的微笑。

 

隨著離城堡越來越近,萊門基於某種不知名的因素,臉上的擔憂也跟著增加。似乎從查爾斯提到有機會和封臣見面開始他便顯得非常躁動。會打預防針的緣故在於他希望每個人都表現出應有的態度,畢竟這位封臣的地位很高。

「你是指海倫羅?」萊門問道。

「對,就是他。」查爾斯回應。

「我不能見海倫羅。」萊門說。

「我懂你對於晉見封臣這種地位的男子會感到緊張,萊門。但王子是因為相信你,才會讓你成為他的左右手。」

萊門焦躁的用手搓揉著臉。「查爾斯——」

「別擔心,萊門。我們要去的不是什麼別墅,封臣可是德高望重。我們頂多只會見到總管。」

萊門沒有因為這保證而放心,但如同查爾斯所說的,他們進城後在城堡裡換洗完便被請到會客室和城堡總管會面。

這次會面是查爾斯上路以來期待許久的機會,他自豪的一一拿出壓箱寶:巴賓的天鵝絨、瓦蓮的絲布和綢緞,以及由上乘的白色亞麻布和手工精細的棉布織成的絕佳阿奇洛斯布。他開心地審視這些商品,光是和封臣交易就堪稱一種榮譽。

而他還拿出精緻的一只小木盒——裝著伊斯希馬的繡緞——答謝封臣的接見。談判帶著禮物是瓦蓮人的傳統,之後查爾斯發現阿奇洛斯人對於這項習俗也好奇尚異。

他們走在一塊,查爾斯和王子走在前頭,桂萊姆跟在後頭,萊門在後方引導四名揹著布料的士兵,而和他們一起北漂的亞克森,自從換上新披風後整個人充滿威嚴。

兩名穿著短棉的僕人引導他們穿越阿奇洛斯風格的庭院,優雅且樸素,他們進到一間涼爽的房間等待總管出現。

會客室也是一貫的阿奇洛斯風格裝潢,矮沙發放有流蘇枕墊,低層雕琢精細的花紋,梁柱富麗堂皇,但真正的裝飾是鋪在沙發上的細絲布料和每顆刻意擺在沙發上的軟墊。

而麥坎正靠在其中一顆軟枕上,四肢慵懶,放鬆地拿著一杯酒。

「你好,查爾斯。」麥坎說。

查爾斯立刻感覺到肚子發疼——當他們在房間裡打理自己的同時,麥坎當然已經抵達,坐在鬆軟的沙發上吃著熱騰騰的早餐。

他開口前總管恰巧進門——後頭跟著兩位神色嚴肅的僕人出現——但查爾斯的眼裡只注意到一名僕人手裡拿的是他精心挑選的木盒,獻給封臣的禮物原封不動的退還給他。

「我們有派人告知你們不要前來。」

「總管,容我致歉。我們沒有接獲口信。」

「或是你們錯過他。那我在這和你說一聲,以免造成更多不必要的誤會。我們不歡迎你們的拜訪。」

查爾斯感覺到當時在凱艾娜絲家出現的暈眩感。直到木盒從他手裡掉在地上的聲響才使他從恍惚中回神。

「總管,如果有任何指控我犯下的罪行,我希望給我一個機會解釋清楚……」

「叛國,」麥坎答聲。「不用想也知道是叛國罪,對吧?違抗國家的罪刑由一國之王裁定。但你反對新的聯盟,你使詐和我們的國王交易。海倫羅封臣是不可能和你這種罪犯交易。」

「你大錯特錯。」突然有人大聲說道。

所有人轉向聲音出來的方向。

查爾斯倒抽一口氣,用維爾行禮的方式向對方表示的尊重。王子、萊門和桂萊姆如法炮製,而最後方的亞克森笨拙的模仿他們的動作跟著行禮,麥坎亦同。

海倫羅,埃吉納的封臣緩緩走入會客室,拖地的衣襬從容的滑過地板,使衣布看去恰似維爾窗簾般。

「和我的兒子說的內容不一樣。」

「您的兒子?」查爾斯納悶。

「亞克森,」海倫羅伸出手。「過來吧。」

查爾斯傻眼站在原位,亞克森挺起腰桿從人群中站出,充滿氣勢的讓披風隨著行走的風飄晃。

「是的。我是亞克森,海倫羅之子,」亞克森說。「我不是我自稱的羊農之子。」

「但你對羊毛那麼懂。」查爾斯疑惑。

「我以匿名的方式在全國各處旅遊,」亞克森解釋。「當人們不知道我是誰,比較容易展現出真面目。」

他站在埃吉納的封臣旁。他寬闊的下巴、銳利的眼瞳和濃密的雙眉顯示父子之間的相似之處。

「封臣之子偷偷的和我們一起旅行!」桂萊姆感到震驚。

「你們以為我只是個牧羊人,」亞克森說。「卻在小酒館裡救了我,和我分享一路上的趣事軼聞。當我知道你是誰後,開始提及相關話題以便確定謠言真偽,但發現那些耳語全然不實。你全心全意相信新的聯盟和我——也和我的父親一樣。」

海倫羅挺身歡迎查爾斯和他的同伴。萊門讓帽子遮住張臉,鞠躬的程度超出正常的標準。

「我希望你們今晚成為我們的座上嘉賓,與我還有犬子一同用餐。」海倫羅說。

「封臣,您的邀請是我的榮幸。」查爾斯說。

海倫羅和總管離開後,維持鞠躬貌的桂萊姆立刻起身興高采烈的抱著萊門,用餐完後確定還會詳談交易。

「趁這時候好好享受你們的小確幸吧,」麥坎烏黑的瞳孔怒瞪他們。「我有更大的金主等著我。」

「比封臣出的銀兩還多?」王子反問。

「比你那顆小腦袋瓜會算的錢還多很多,」麥坎傲慢的說。「明天我要去帕特拉斯。」

作為海倫羅的嘉賓等於是在塞爆五臟廟,可惜萊門身體微恙無法一同用餐。吃著嫩煎羊排和炭烤麵包,查爾斯覺得自己已經從絕境中重獲新生。之後麥坎立刻前往派特拉斯,而在埃吉納的封臣保證下,查爾斯的名聲也會恢復往日的光榮。

「我覺得每位封臣都應該要有羊毛的基本知識才對。」亞克森一邊吃著酒釀香菇一邊提出建議。

「我也同意!」查爾斯急忙附和。

談話非常有深度,晚膳也非常美味,他們達成的貿易利潤,剛好足夠支付查爾斯預計往後在德爾法開店的資金,那是他的夢想。他的思緒開始選定店面位置,那裡會是擴展業務的理想地點,遑論德爾法對於高級紡織品的需求與日俱增——

「話說回來,殿下,如果那個流氓沒有把酒潑在你的褲子上,現在這些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查爾斯回想。

隔日早晨,朝陽的光線讓他們比平時還要眷戀床鋪,這時馬車裡的貨物只剩一半。

「你沒喝酒。」萊門說,肩膀靠在牆上。

「那種場合很特殊。」王子說。

「我是不是應該高興你沒有打算利用貿易壟斷別的國家?」

「我們會一起建立新的國家。」王子說。

 

風和日麗的天氣證明今日是旅遊的好日子,陽光明媚、微風輕拂。他們沿著西方有了幾個小時,直到他們因應王子要求他們停在花團錦簇的草地,陽光隨著蜿蜒的溪流閃閃發亮。感謝封臣提供的伙食,他們在這可以吃的很好,還能讓馬兒稍微休息一下,甚至讓牠們在這附近走走也不成問題。

但王子卻立刻跳下車,大吼要求士兵把貨車解開。

「好了,」他說。「夠遠了。立刻把貨車的門打開!快!」

其實不用那麼擔心現貨數量,查爾斯心想。他們已經賣掉多數商品,而收取的腰纏也全都妥善收進查爾斯身邊的箱子裡,而且還有士兵們的看管。

直到桂萊姆的哭喊聲打醒了他。「查爾斯!查爾斯!」

聞聲,查爾斯手忙腳亂的下車。看見桂萊姆蒼白的臉色,想起前些日子被毒死的馬匹,急忙衝到他的身邊確保是否安好。

剎那,印入眼簾的景象讓他短暫忘記惶恐,但身體在下一秒感到噁心想吐,隨著不斷冒出的恐懼,驚悚的讓他喘不過氣。

貨車裡全部擠滿了人。年輕的男性和女性疊在一塊,光是這輛目測就有兩打,他們的四肢遭人捆綁,孱弱的模樣研判被人下藥——加上害怕讓他們更加脆弱。

「快點解開繩子!」查爾斯命令。「快!」

四周的士兵們迅速割斷繩索,攙扶腿軟的人們到一旁。查爾斯下令分配清水和糧食,同時發現還有一些沒有售出的布料,他拿出來提供男男女女們遮蔽自身的部位。

他們幾乎沒人身有著衣,他們感激的喝下水,但他們沒有任何要求,或是任何問題,甚至沒有試著離開。各個虛弱且意識不清,無論對方說什麼他們只會依令執行。

「這些不是我們原本的貨車,」桂萊姆報告。「外表雖然很像,但其實車子是——」

目前查爾斯的腦中只專心在照顧這些人,完全不懂桂萊姆的字句含意。

「役馬是我們的,」桂萊姆繼續。「但貨車被調換。」

查爾斯反問。「和誰的車子換了?」

「麥坎。」萊門回答。

萊門的語氣充滿肯定且沒有任何驚訝。他直視查爾斯,後者在他決絕的眼神中意識到萊門早就知道真相。

「麥坎是人肉販子。」查爾斯明白。

他開始回想——他們計畫追上麥坎,剛好時間趕上。回憶王子的作為,帶著五輛橘色的馬車出現加入他的旅程。

「貴族現在會教導以前的奴隸專業技能,但還是有投機取巧的商人違背國王命令把奴隸偷渡到帕特拉斯,」萊門解釋。「現在我們知道他們行經的路線,以後可以讓皇家衛隊保護這些年輕人,提供他們住所,等等後援士兵會出現帶我們到暫點。」

王子面無表情的走到他們身邊,注視草地上的昏昏欲睡的男女。「我們的後援很快就會到。」

「那麥坎呢?難道我們不用派士兵去追捕他嗎?」

「不。」王子答道。

這次他的面容冷酷,只回一個字。查爾斯直覺地望向萊門,後者的表情和王子同樣面不改色。

「麥坎從人口販子那拿了傭金,但交貨時他不會有任何東西可以交易。」

 

查爾斯站在德沃斯某處的小花園路徑上,注視蒼芎。看著僅存的夕陽在昏沉的地平線中游移,紫光在深藍色的天際逐漸消散。他漫步走在園裡,山巒與河川在這片祥和的景色中漸漸被朦朧的夜色染上。

今天一整天簡直像一場夢——皇家衛隊出現,把差點成為奴隸的民眾帶到德沃斯。

明日王子即將返程,回到瑪拉斯接受加冕,所有人都以為他結束在安奎特的狩獵之旅。只有查爾斯知道他默默阻止麥坎的惡行。

他停在一條路徑上,繼續往前走會通向噴泉和曇花綻放的中庭。

這時的月光足以讓查爾斯看出是哪兩人在那。

萊門站在王子面前,他們在彼此耳邊低語,兩人的頭親暱地靠著對方。查爾斯望著萊門輕輕地抬起王子的下頷。

爾後,在短暫的注視下,透過眼神傾訴的信任,萊門俯身吻上王子的雙唇。

某方面而言,查爾斯並不覺得意外,某種程度來說並不奇怪。去年,前往美洛斯的旅程中,查爾斯便注意到他們越走越近。原先他對於王子找到情人一事感到非常開心,而萊門也充分的展現一名情人應有的體恤和精神。的確,萊門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有著線條分明的肌肉、迷倒眾生的英俊臉蛋——舉手投足間的氣勢剛柔並濟,這種類型的人向來深受皇室喜愛。

但現在全都不一樣了,他們之間有太多阻礙。大家都知道王子是戴門諾斯國王的愛人。王子和萊門的地下情將成為不被正視的存在,他以後會被夾在地位和身分之間掙扎。

王子的胳膊滑上萊門的脖頸,輕吻加深,萊門回應王子將他拉進懷裡深吻。

當王子退後時,他對著萊門露出微笑,輕聲細語說話,萊門的頭靠在王子肩上。即使說話,他們的對談中仍有滿載的愛意等著吐出。

「查爾斯,你找我?」萊門問說,翌日他出現在查爾斯的房裡。

查爾斯請萊門坐在躺椅上,而他坐在另一側,陽光從敞開的窗簾縫隙中照著他們。

「我今年不惑。雖然還不夠老,但對人生也算有經驗了。我注意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樣子。」

萊門的雙眼流露著快樂和淡淡的哀傷望著查爾斯。「很明顯?」

「你選了不好走的一條路。他是維爾王子,即將和阿奇洛斯結盟。」

「查爾斯,」萊門說。「我會窮盡一生,努力成為配得上他的那個人。」

注視萊門充滿活力的面容,查爾斯認為有很多事情要和他提醒。他可以建議不要把希望放在這段地位懸殊的感情上,抑或暗示他離開這段感情去從商。

「我很高興他能擁有你。他需要一名忠誠的伴侶。而且……維爾人只要認定兩人之間的感情,那這一生只會和對方在一起。」

「阿奇洛斯人也一樣。」萊門說。

「我知道,但想想伊菲革妮亞的忠誠。或者希歐米狄斯的愛慕,儘管她的情人海波美娜塔地位低微的讓他無法迎娶她。」

「只要羅蘭選擇我的一天,我就會陪在他身邊。」萊門回應。

查爾斯凝望著萊門,依舊對於王子身邊有他在感到開心。「往後如果你發現需要協助,或是買賣,我希望你能記得我。我相信你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商人。」查爾斯伸出手。

「謝謝你,查爾斯。這句話對我來說很重要。」萊門答道,伸出手回握他的肯定。

 

維爾國王萬歲羅蘭國王萬萬歲!」

查爾斯心花怒放的坐在馬車的遮蓋上,其餘的人爬上馬車或是車輪只為獲得更好的視野,馬車旁的民眾無不踮起腳尖,抬頭、跳躍,竭盡所能的揮舞手中的旗幟。街道上人山人海,如果沒有站在高處實在很難看見任何東西。

桂萊姆坐在他身邊,兩腿懸空前後甩動。他們的位置對於遊行盡收眼底,新任國王——維爾第六位國王——全身上下金光閃閃,他修長的手指戴滿高貴的金戒,身上的金縷衣裳和皇冠閃耀燦爛的光芒,甚至連他的馬兒身上的布衣都金光燦燦。他走在皇室遊行的最前方,一旁的旗手各個身穿華服配上披著珠寶馬鞍的馬兒前行,護衛們穿著藍金交織的制服拿著橫幅,男孩與女孩個別揮灑著蔚藍色和桔黃色的花瓣,隊伍從容不迫的經過城鎮走向城堡。

瑪拉斯人滿為患,但王子堅持他的加冕儀式在這舉辦而不是在雅雷斯,因此維爾議員和阿奇洛斯封臣的家屬們把城堡擠得水洩不通,遑論鎮上的旅社、酒館都擠滿了人民。查爾斯自己的屋子有多出的房間,而他也把握機會用不錯的價格租給來自科瑟斯的年輕貴族們。

和其他貴族不同,查爾斯在登基慶典中受邀參加第三晚的晚宴。每當他思考這份邀請蘊藏的涵義,他心中的驕傲就快爆炸,國王的善意沒有因為加冕儀式結束便忘記布商過往的協助和情分。

他穿上質感最好的皂黑天鵝絨袖衣,用典雅的珍珠別飾點綴,內搭經典但不失時尚的瓦蓮綢緞。他確保沒有任何皺褶,小心的戴上帽子以免壞了整體造型,最後確定他的鞋子擦得發亮。

當他走向王座準備晉見,一旁駐足的男女老幼各個都是來自維爾和阿奇洛斯的權貴人士,他意識到自己見證歷史的一頁,維爾與阿奇洛斯兩國有史以來首次結盟。真正的聯盟,而查爾斯終於走到王座面前。

羅蘭國王身穿金裳,頭上的皇冠璀璨的讓人眼眶泛淚,象牙白的絲綢和金黃色的錦衣使人無法直視眼前王者的光采,這名年輕的國王將引領國家走向光榮,燦爛奪目的他感覺連看一眼都是在褻瀆他的榮耀般可惡。

「殿下。」查爾斯低頭行禮。

「查爾斯,」他的國王說。「我有個人想讓你見見。」

當查爾斯從鞠躬的姿態起身,發現另一名氣勢磅礡的人物向他走來,對此,查爾斯當下的唯一反應是眼前這人的王者風範不容忽視:飄逸的阿奇洛斯長袍、身形線條展現的威嚴還有他頭頂配戴的桂冠。

「阿奇洛斯國王——戴門諾斯。」羅蘭說。

查爾斯凝視對方——眨眼後又看一眼,閉上眼幾秒後又再次睜開眼——這人好眼熟,親切的笑容、熱情的面容和俊帥的五官,全部都和他認識的某人如出一轍。

「萊門,」查爾斯震驚不已。「你為什麼打扮成國王的樣子出現?」

【書籍預告片】

【延伸閱讀】

墮落王子Ⅰ:謊言之盟 Captive Prince墮落王子外傳:主奴之約 Pet墮落王子Ⅱ:危城之戰 Prince%5Cs Gambit 墮落王子外傳:你我之間 Green but for a Season墮落王子Ⅲ:誓約之冠 Kings Rising墮落王子外傳:夏日之宮 The Summer Palace

arrow
arrow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吉娃娃 的頭像
    吉娃娃

    吉娃娃的觀點論(會有什麼好論點嗎!?)

    吉娃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9) 人氣()